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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体形式的挪用与创新

来源:学术堂 作者:姚老师
发布于:2016-05-19 共1033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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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目】亦舒小说的独特思想意识与创新精神
  【绪论】亦舒都市言情小说特征探究绪论
  【1.1】亦舒与“故事新编”创作
  【1.2】亦舒小说内容的显性沿用与拓展
  【1.3】亦舒故事内容的隐性承接与呼应
  【2.1  2.2】建立女性主体意识
  【2.3  2.4】时空背景的现代化与都市化
  【第三章】文体形式的挪用与创新
  【4.1  4.2】“故事新编”书写史中的亦舒小说
  【4.3】亦舒“故事新编”型小说的影响和启示
  【结语/参考文献】亦舒故事新编小说的价值研究结语与参考文献

  第三章 文体形式的挪用与创新

  亦舒的"故事新编"型小说故事对前文本的符码意义进行调整和改写,在故事内容的继承和拓展、主题意蕴的消解和重建之外,对新故事的讲述方式也有许多创新之处。她的"故事新编"式小说的艺术魅力,除了创造的陌生而又熟悉的新颖故事,还有讲述行为本身具有的艺术性。亦舒小说的文体风格鲜明,曾有评论者说"即使换十个笔名",读者也能很快认出来,亦舒在文体形式方面的独特风格与"新编的故事"的结合,必然产生奇妙的表达效果。

  第一节 主观化叙述视角叙述视角是作品中对故事内容进行观察和讲述的角度,同一个故事从不同的视角展现出不同的风貌,表达的效果也大不相同。亦舒的"故事新编"型小说依据的前文本,除了《伤逝》以涓生的自述方式铺陈出来,其他的文本几乎都采用第三人称全知全能的视角讲述故事,作者享有充分的言语自由,但他的声音很少在文本中出现,文本营造出客观真实的表达效果。而亦舒的"故事新编"型小说叙述行为具有鲜明的主观化特征,作者的声音在文本中非常明显,这和她经常采用的"内视角"和夹叙夹议的表达方式有密切关联。

  内视角的叙述者是故事中的人物,故事的观察和讲述聚焦在某个人物身上,借助他的感觉和意识来传达文本要表现的东西。内视角的叙述者既是故事的亲身经历者,事件的角色之一,又是故事的讲述者,他们的话语具有天然的可信性、亲切性,感染性强,读者阅读过程中会不自觉地产生代入感,与叙述者共鸣。而内视角的讲述权力受到讲述人的所见范围限制,使读者对未传达的信息进行猜测,增加阅读的兴味和多种阐释的可能性。

  亦舒的"故事新编"型小说一方面由她精心选择的女主角的目光观察、剪裁世界,进行限知叙述,另一方面亦舒常常把自己的人生态度、情绪色彩倾注在人物身上,因而内视角带有明显的作者的主观意志。读者跟随女主角的讲述接受文本传达的信息,具有对故事的参与乐趣。如亦舒的《玉梨魂》,文章开头部分:

  今天,象一百个昨天,与一千个前天,都是刻板的日子。

  整部小说在卢玉梨的一句十分个人化的感叹中介入。中年的卢玉梨生活忙碌而单调,新的一天开始,却像是对昨天前天的又一次重复,主人公的心境已经被生活磨练得麻木无趣。

  闹钟响了。该死的闹钟,在它面前,人人平等,但愿有一日不再靠这劳什子过活。

  浴室的镜子里是张脸容惨淡的面孔,更黑暗的是她的前途。

  呱啦呱啦与菲藉女佣在争执的是十四岁的女儿咪咪,我假装听不见,往牙刷上挤牙膏。

  啊,为什么我心这么烦,眼泡这么肿,头发不再听话,牢骚如许多?

  为什么太阳升起,没有带来新的希望,太阳落山,再也不带来感慨。

  这样麻木不仁的生活,还要持续多久。[97]

  卢玉梨醒来之后的情节都通过她的所见所感展开。这部分场景的讲述格式是现实事物+人物议论,该死的闹钟、惨淡的面孔和灰暗的前途、争执的家人和心烦逃避的女主人,组成一幅被情绪晕染的画面。这部分场景全部由女主人公视线带到读者面前,虽然卢玉梨不是故事的叙述者,但她的强烈的情绪浸染了每一处事物,传达给读者的感受就像来自她的倾诉一般。由于内视角手法的运用,读者在故事的开头一下子就明白了卢玉梨现在的生活状况,知道这是一位感到劳累而无趣的中年女士,并且随着她的醒来,读者开始进入低落的情绪氛围。

  接下来的情节仍然把叙事焦点集中在女主人公身上,读者只能跟随卢玉梨的所见所感知晓小说中发生的各种事情。卢玉梨陆续被老朋友询问哪位整容医生把她的脸整的像剥壳鸡蛋似的非常年轻,前夫质问她为何找了一个有白发的新男友,珠宝店的店员见过她、银行的职员刚为她办过业务,在同一个时空里,竟然有少年和老年的卢玉梨在各处活动……由于内视角的限知叙述,读者感到扑朔迷离,甚至怀疑卢玉梨接受信息的真实性。随着卢玉梨对另外的两个自己的探察,以及对一些科学问题的推测,读者才渐渐明白,原来另外的两个卢玉梨是她的真实的生活经历,未来的科学家在进行科学实验,把她的部分人生片段像播放录影带一样投射到现在的时空里来,读者为"假"卢玉梨的来历惊讶的同时,又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内视角的讲述让"玉梨魂"的故事显得亦真亦幻,悬念迭起,引人入胜。同样由于卢玉梨的关注点的转移,读者并不知道未来的科学究竟发展到怎样的地步,而且两个"假"卢玉梨离开的时间和以后的去向都是未知,"玉梨魂"的故事是一个"不完整"的事件,而正是由于内视角的所见有限,"不完整"却是一个合理的结局,产生"意犹未尽"的表达效果。卢玉梨看到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心有感悟,她吸取曾经和未来的经验教训,用心经营现在的工作和生活,变得开朗大方,"其实每一个不愉快的经验皆因我自己错误的决定引起,何必怨天尤人。"[98]

  她的想法正是亦舒经常表达的反思自己、注重当下的主张,聚焦在她身上的一番奇遇是作者一贯思想观念的注解。

  另一方面,亦舒的"故事新编"型小说常采用夹叙夹议的表达方式来讲述故事,她经常把对社会、人生的看法融入行文当中,甚至直接以议论成文,传达着不加掩饰的爱恨情感。如《痴情司》中,痴情司的人问任乃意是否对未来没有兴趣,任乃意答"命运由自己双手掌握……我的命运不容人干预"[99],既是对话,又是表达人生态度的议论。任乃意与凌岱宇是至交好友,平时对凌诸多维护、开导,但她对于凌的缺点也客观地看待,看到凌的一些不当言行必有一些议论。

  如凌岱宇对任乃意一句关心的询问,立刻引起任乃意的一番感叹:以往,在感情上,她只懂得予取予携:凌岱宇永远是可爱纯洁的小公主,专等众人来呵护痛惜,处处迁就她是天经地义,名正言顺之举,习惯把一切不如意事转嫁亲友负担,很多时候都叫人吃不消。[100]

  任乃意对凌岱宇的一长串评价,是无法对凌正面直说的评论,但它是凌的真实性格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作者干脆把它设置为任乃意的心理活动,以议论成文,既是行文发展的一部分,又是对凌岱宇形象的直接补充。接着凌夸奖任乃意总是对自己不多置言,又引起任乃意对社会上自恋人群的一番评论:她认识若干爱自己爱得无法开交,爱得死脱的人,一开口,三五七个钟头,就是谈他个人的成败得失,喜怒哀乐,别人若打断话柄,会遭他喝骂,略表反感,那肯定是妒忌。[101]

  人物之间的对话只有两三句,作为叙述者的任乃意喷涌而出的心理活动的篇幅比人物对白多出两截,但作者并不觉得主次不分,因为她喜欢把讲故事和表达对社会人生的看法都融入文本中,言之成理,行文流畅即可。亦舒小说中,议论式的句子随处可见,一个现象、一点情绪、一句话,都可触发一场议论,有时借人物之口说出,有时干脆撇开人物、中断讲故事,隐藏的讲述者跳出来,在叙述性的段落语句中"高谈阔论"一番,直接成为作者的传声筒,喜怒哀乐,一吐为快。因而,亦舒的小说往往具有明显的主观性特征。

  在这些文本中,《伤逝》由于采用涓生自述的方式写成,前文本是从男性内视角的角度展开的,但涓生的讲述不等于鲁迅的观点,鲁迅对文中人物一直保持慎重的剖析批判态度。《我的前半生》把讲述者置换为子君,换成了女性视角。

  视角变换之后,新文本仍然继承了涓生对子君的一些批判,如子君在经济上对涓生的完全依赖,子君只顾及自己的小天地,与外界现实隔绝,而且不再读书,与涓生的思想情感交流越来越少,导致双方的隔膜越来越深。新文本的视角更换引起几方面的革新:(一)新文本改善了前文本对女性生活内容的态度。前文本中,在涓生看来,"管了家务便连谈天的工夫也没有,何况读书和散步……然而她还是这样地操劳。"[102]

  繁琐的家务占据了子君的时间,使子君变得憔悴,但涓生只是感到家务事油腻而吵闹,对子君为家庭的付出一直不解和否定。而新文本中,一方面批评子君完全把心思放在家务上,一方面从女性的角度肯定子君维持家庭的辛苦和快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从不要涓生担心,他只需拿家用回来,要什么有什么,买房子装修他从来没操过心,都由我来奔波,到外地旅行,飞机票行李一应由我负责,孩子找名校,他父母生日摆寿宴,也都由我策划,我做错了什么?"[103]

  消解男性传统话语一味对男性社会价值的肯定而对女性的家庭奉献价值的忽略和轻视。(二)对子君形象判断的革新。前文本中,涓生眼中的子君先是一个"比我还透澈,坚强得多"的美丽勇敢的姑娘,在家务和世人眼光磨难下,"变得很怯弱了……子君的识见却似乎只是浅薄起来"[104],最后变成了"只知道捶着一个人的衣角",会导致两人灭亡的"负累".子君的形象变化被涓生带有幻想和主观情绪地勾勒,由于视角的限制,子君的想法未得到真实的表达。而新文本中,由于视角的更换,子君的形象变化历程为:"我很幸福"的家庭主妇,婚姻剧变的妻子,相信"我还有一双手"、努力寻找生活出路的职员,重新活泼靓丽的女子。子君的形象来自讲述者观察和体会,真实可信,并且"不以成败"评价子君的价值,即使在被抛弃后最痛苦低落的时候,也有来自另一女性的肯定:"人的性格有很多面,子君你或者是一个失败的妻子,但却是个好朋友。"[105]

  新文本中子君的形象更加全面、真实客观,并且人性化。(三)对女性命运的关注和鼓励。前文本中,子君被新思想鼓动走出家门后,涓生对子君的命运基本上持旁观态度,总是暗自感叹子君怎么变成这样却缺乏关心和改变行动,子君离开后,涓生对子君的命运更为冷漠逃避,得知子君的死讯,"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给子君送葬,葬在遗忘中。"[106]

  涓生的自述忏悔是为了遗忘。而新文本始终对子君的命运给予深切的关注,文中的内视角细致地展现子君每一次命运变化的悲喜,更重要的是,作者作为隐含叙述者,坚定地相信子君可以走向新生,安排子君走出痛苦,获得高薪水的工作和新的婚姻。并且,小说中的其他女子也各自经历波折后获得相对满意的婚姻。因此,《我的前半生》中内视角的讲述者置换为女性后,消解了前文本男性话语对女性的误解和隔膜,使男性和女性人物的命运更加真实、完善,对前文本的讲述既有一定的颠覆翻转,又是对前文本视野的补充和巨大拓展。

  内视角虽然带给读者真实感和参与感,但叙述者受制于叙述的权限,对自己感觉和表达范围之外的信息无法直接讲述。亦舒为了使信息传达得更为全面,使小说内容更为丰富,有时会在内视角的观察范围内,借助非叙述者的角度来进行讲述,如《我的前半生》中,子君遭遇婚变,尝试找工作却觉得困难时,好友唐晶提醒她:子君,你就算承认了在他荫下过了十五年的安乐日子,一点也不为过呀,何必一直以为生两个孩子便算丰功伟绩?现在情况不同了,有很多事情要你自己担当,不久你会发觉,史涓生过去对你不薄。[107]

  好友的提醒,一方面让子君明白,子君一直在经济上完全依赖涓生,化解子君对涓生的满腔怨恨之情,一方面补充小说对涓生形象的塑造。非叙述者的角度弥补了内视角的单一角度的狭窄限制,使故事的讲述更全面客观一些。

  亦舒有时会让视角越界,在内视角的观察和讲述的基础上,使用一下外视角、全知全能视角讲述一部分故事,吸收其他视角的优点,打破内视角的局限,使小说的表达更丰富有趣。如《痴情司》的叙述一直聚焦在任乃意身上,有时作者启用全知全能视角,在任乃意不知情的情况下,直接描写其他人物的言行,如其他人评价任乃意和凌岱宇的友情:"这般友情,相信经得起考验吧。"韦文志笑:"保不定,她们是很奇怪的一种感性动物,刹时间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可是生关死劫过后,又会为很小的事闹翻。"[108]

  此时,作者的看法借助他人之口更便捷地表达出来。视角越界有利于扩大认知的广度和难度,向读者传达更新鲜、更客观全面的阅读感受。

  内视角的讲述方式和夹叙夹议的表达方式,使亦舒的"故事新编"小说具有明显的主观性,即使亦舒试图把故事表达得比较真实全面,依然是主观化视野中的表达,作者的个人思想态度和情绪色彩在文本中得到明显的呈现。亦舒的小说文风如其人,像带刺的玫瑰,犀利、活泼、坦诚,具有鲜明的个性特征。强烈的主观性和议论性,使亦舒的"故事新编"小说具有了杂文的风格。

  第二节 奇幻的情节设置亦舒创作的"新编的故事",简单易懂,故事内容方面虽然对前文本有一定程度的继承,但亦舒总是从凡人的日常生活角度切入故事,取材简单;语言通俗流畅,篇幅较短,长篇的故事在几万到十几万字之间,从无鸿篇巨制,短篇故事只有几千字,甚至几百字。但是,看似简短的故事,读来却觉得穿行于风景繁盛的观光城市,迎面而来的人物和情节时时出乎意料之外,似曾相识的风景总以别样的形态出现,灵巧的设置令人惊讶之余又颇多惊喜,因而读来又趣味盎然。这样特别的阅读体验,来自于亦舒对故事情节具有奇幻色彩的精心安排。

  一、曲折的情节变化亦舒注重情节波折变化的设置,打破读者的阅读惯性,引起读者对故事的惊讶和思考,吸引他们继续阅读的兴趣。亦舒自我评价为"讲故事的人",并且她是一位非常在意读者阅读体验的作家,所以她精心设计故事情节的多变性,常在故事的开头设置变故,提出矛盾冲突;故事的中间部分承接上文,情节必然多次出现转折,推澜掀波,惊讶不断,无论小说篇幅长短,情节的走向都会有至少两次的转变;开放式或突变式的结尾,为故事留下想象的空间,或者再次带来出乎意料的阅读体验。

  亦舒曾讲述读书经验,打开一本书,如果开始的几章不能吸引读者,那本书就可以放下了。因而她看重开头部分对读者的吸引力,常在开头营造一种氛围,然后设置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带领读者快速介入整个故事。如《我的前半生》的开头部分,子君呼唤儿子起床、为女儿的发育惊喜、操心佣人矛盾、自己去做美容,走在路上感叹一下行人匆忙的奔波,一天的经历平凡又快乐,连好友打电话都称她为幸福的家庭主妇,却在当天晚上,涓生向她宣布离婚,并且告诉她外头有人,已经准备搬出去住。猝不及防的变故让子君感到像闯进噩梦,涓生对她的反应竟然感到惊讶:"天呀,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连安儿都知道,这孩子没跟我说话有两三个月了,你竟然不晓得?我一直以为你是装的。"[109]

  一席话简直击溃子君对自己的世界的认知,原来她的幸福是一厢情愿的假象,她的婚姻早已危机重重,而她蒙蔽麻木毫不自知。从此子君被推向社会,惊慌失措地开始自救自强的人生新历程。小说第一章在平静中开始,却迅速发生剧烈的矛盾冲突,令读者吃惊之余,吸引读者走进故事,思考这一切变故是怎么发生的?子君离开她的温室将会怎样?

  开头的矛盾冲突引起读者兴趣之后,故事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形?亦舒喜欢打破人们的惯有印象,一个冲突也许尚未解决,新的冲突已经产生,并且一再变换故事的走向,挖掘情节发展逻辑上的更多可能性。不断的波折起伏让小说显得峰回路转,不大的篇幅却容纳大量的信息,充满未知待解的秘密,吸引读者不自觉掉进作者的情节陷阱,并且始终具有参与解密的乐趣。《我的前半生》中子君的亲情、友情、爱情婚姻都经历着拥有、失落与追寻的波折。婚变迫使富太太子君两手空空走进社会,一份文职慢慢帮她实现经济自立,却做得并不开心,似乎没有出头之日的黯淡情况下随手捏的陶艺作品却忽然受到赏识,大赚一笔,于是子君换了职业,获得金钱和快乐。好友唐晶一直开导鼓励子君,唐晶忽然结婚,子君和她的多年友谊也出现裂痕,曾经最信赖的友情痛心地失落,精神支柱的离开迫使子君学着精神自立。
  
  受过婚姻创伤的子君决心不再结婚,却在一次聚会中认识了翟有道,双方似乎都有好感,翟却没有和子君再联系过。子君已经怅然放弃之时,翟却忽然出现并求婚,子君从此开始了比较满意的新的婚姻生活。子君的人生经历了各种出乎意料的变故,人生起落间惊觉前半生已经逝去。短篇小说《红鞋儿》中,红鞋儿姑娘先当歌星,导致金主蚀本,大家为金主可惜之时,她却迅速结婚嫁人,当众人不知她的消息时,她离婚做了模特,当别人愤怒于她的玩乐态度时,她开起了时装店。不长的故事里,转折一个接一个,红鞋儿姑娘数次变换职业,每次失败后都会在人们意料之外鲜艳地重新出现。"我"与她不断观点碰撞,以常规的、道德的价值观批评她,劝诫她应勤奋认真具备实力,却发现在她的时装店里,一位勤奋认真、精明能干、"我"非常中意的女士为她服务。两种思想的交锋并没有因为谁的"正确",就在现实中得到"正确的"印证。亦舒的小说,不长的篇幅,却层层波澜,非常耐读,即使平常的故事也写得不断转折变化,出人意料,吸引读者的追索探究。

  开放式或突转式的结尾,引起读者的思考或新的惊奇体验,让小说更有阅读的趣味。开放式的结尾为故事的最终走向提供更大的可能性空间,把原本由作者掌握的选择权与决定权交给读者,增加读者对故事的参与程度。如《红鞋儿》的结尾,红鞋儿姑娘考虑未来,开始改变作风勤奋工作,"免得老大徒伤悲".她是否真的转了性儿?"我"和她有发展的缘分吗?现在都言之过早,因为谁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脱下红舞鞋".作者在现在的环境提出一个将来时间内的问题,并不做出答复,而是把可能性交给读者思考,既让读者有参与故事的乐趣,又显得更符合实际情况。突转式的结尾增添了情节的不可预测性,再次打破读者的阅读、思考进程,为小说做最后的升华。《卖火柴的女孩》中,女主人公知青从一个小女孩手里买到的火柴,具有神奇的效用,莫名其妙不见了,遍寻不得。知青结束了恋情之后,那盒火柴却诡异地出现,"端端正正搁在闹钟旁边",故事到此戛然而止,火柴为什么再次出现,它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奇遇呢?这个结尾既是开放式的又有出乎意料的突转性,加深读者对知青命运的关注,以及增添猜测新的未知事件的乐趣。

  二、玄幻色彩的飞扬亦舒的部分"新编的故事"带有明显的玄幻色彩,大胆的想象力为读者幻化出诸多奇异的事件和景象,带领读者领略一段暂时摆脱地心引力、时空限制和现实束缚的独特旅程。玄幻的情节设置借助想象力的飞扬,带来种种新奇、有趣的超越现实的体验。

  部分小说的玄幻情节讲述没有科学依据的超自然事件,如《痴情司》的主人公任乃意七岁起就做一个连续的怪梦,十六岁终于明白,她在梦游离恨天上的太虚幻境,并接受了痴情司托付她帮助凌岱宇的任务;《卖火柴的女孩》中,知青买下女孩的火柴,竟然听到未来时间发生的事情;《画皮》中,民间高手的化妆术出神入化,能把自己化妆成窗帘、椅子,其他人长时间呆在她身旁都极难发现她的伪装。还有部分小说的玄幻情节,借助一定的科技手段实现超越现实的行为,如《镜花缘》中,林之洋使用"织梦者"制造的先进科学仪器,可以依靠脑电波穿越文字记载的任何地方,见到杨过、李清照等人,甚至参与别人过去的人生;《玉梨魂》中年的卢玉梨遇见少年和老年的自己,原来是未来的自己参加了科学家的一项实验,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像纪录片一样在现在时空播放。玄幻的情节设置是人们的好奇心追逐新鲜事物使然,文本中各种奇异的场景、事件满足人们对于超越现实的趣味性的期待,在想象中对世界产生新的认识。

  玄幻的情节设置在增添小说的可观性以外,还担负一定的推动故事发展任务。《痴情司》的视点人物是任乃意,小说通过她的所见所感展开故事,但是,任乃意能够见证凌岱宇和甄保育的爱情纠葛,起因来自掌管人间风月的"痴情司"的托付,每次凌岱宇的命运即将出现转折,痴情司的人会在梦境中说一番未完全明示的言语提醒任乃意,在行文中制造模糊而暂时无解的悬念。痴情司对任乃意和凌岱宇命运的观察和提示,构成主人公视角之外的全知全能视角,弥补任乃意内视角的不足,双重视角使故事的讲述更加自由、全面,随时可以出现的痴情司人员使情节有种倏忽来去的变化莫测感。《卖火柴的女孩》中,知青买了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的火柴,偶然划亮时,知青听到男朋友和一个女人的对话,随后赶来的男友竟然表达出与知青听到的一样的心声,知青下一次划亮火柴,再次听到男友在两个女人间难以选择的心声,接着男友到来摊牌。火柴是一个预言式的存在,事先透露将会发生的事,在文中先形成一个阅读期待,制造的是"已知的、明确的"悬念,给小说营造一种虚实相生的神秘感。从突然的暗示到接下来的验证,故事中人物扭结着比直叙更强烈的情感态度,也更有感染力地带动读者对故事走向进行猜测、对人物情感更多地参与。玄幻情节的设置,既推动了故事的发展,又增强了故事的悬念吸引力,审美张力的效果更好。

  亦舒"故事新编"小说中,充满波折变化的故事情节设置,使小说在有限的篇幅内容纳更多的信息量,产生多重的阅读风景。玄幻色彩的加入,扩大了小说的表现空间,使小说更具有神秘莫测、新奇多变的乐趣。

  第三节 活泼犀利的语体风格"故事新编"的创作动机在于对前文本的符码意义的判断和认知变更,若要把新编者新的认知传达出来,进入文本接受和传播的链条,则必须重新组织语言符号,生成新的符码意义,以新的文本实现对前文本意义的"传承与异变".亦舒组织起非常独特的语言符号,把对前文本的判断和自己的新的思想意识具化为文本。活泼犀利、灵活多样的语言风格,是亦舒为新编小说纳入的极具个人风采的新元素,也是亦舒小说深受读者欢迎的重要魅力之一。

  亦舒的"故事新编"型小说的语言基本采用大众常用的白话语汇,在文中安排大量的对白,使小说通俗易懂,具有鲜明的口语化特色。亦舒经常在语汇中夹杂、融合一些方言和俗语,如《我的前半生》里,子君早晨叫儿子起床,满怀爱意地形容儿子的稚气:人家老三老四什么都懂,他却像盘古初开天地般混沌,整天捧牢漫画书……天天都要这样子摇醒他上学,幸亏只有一个儿子,否则天天叫孩子起床,就得花几个钟头。[110]

  这段话中,"老三老四"是通俗口语,用来形容懂得多;"盘古初开天地般混沌"为书面文言,却大词小用,用来形容知道的少。两短语并用,产生反差的喜剧感,既有世俗生活气息,又增添活泼、幽默的表达效果。亦舒的小说中有的语汇来自对前文本一定的戏仿和翻出新意的旧词句引用,如《痴情司》中,凌岱宇不愿吃"人家挑剩的"蛋糕,任乃意劝她:人家挑剩才给你,摆明不把你放在眼内,水暖鸭先知,最势利的便是这干佣人,你何必把七情六欲都摆在脸上叫他们知道,再说,已经吃了亏,还要赌气,岂非贱多三成,当然是吃了再说。[111]

  这段话分明模仿前文本《红楼梦》的说话语气,感情比较强烈,却总借着各种事情和俗语典故来说理,一二三层逻辑,要把事情说得清楚全面。虽是模仿,却带着明显的亦舒式风格,直爽泼辣,"当然是吃了再说",讲究现实利益,正是亦舒式的调皮和世故。

  有时亦舒喜欢化用中国古典诗词和历史典故,在一向通俗简洁的语句中,增添一分文雅隽永的意味,如:"我较喜欢香港的大雨。""是的,"我连忙接上去,"白色面筋似的大雨,哗哗地落足一夜,白茫茫一片,什么都在雨声中变得舒坦而遥远,惆怅旧欢如梦。"[112]这段话包含具有生活气息的口语、《红楼梦》经典语句和苏轼的著名词句,三种看似毫不相干的语汇,经过古代白话小说式的语句调和,不仅没有显得冲突,反而多了幽默而又富有诗意的韵味。

  《镜花缘》中林之洋情绪低落不肯起床,好友嘻嘻笑:"那你选错地方了,床上不是烂柯山。"[113]"烂柯山"比喻林之洋已经赖床躲避现实很多天的事实,简洁的语言传达出更多的含义,意思表达得准确风趣。诗词和典故的巧妙引用,同时又增添新奇和活泼的成分,错位感带来新鲜的阅读体验。

  亦舒根据情节发展和情绪表达的不同状况,喜欢在小说中把记叙、议论、抒情等几种表达方式随意融合在一起,把情感和观点信手挥洒而出,抒情或议论直截了当。如《痴情司》中,任乃意第一次见到林倚梅,"林倚梅全看在眼内,只是不声张,一径与乃意握手。乃意便知道倚梅这女孩不容小觑,但凡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都值得尊重。"[114]简短的描述传神地勾画出人物的性格,任乃意对林倚梅的观察和对人事的评判融合在一起,记叙和议论融为一体地表达出来。《红鞋儿》中,红鞋儿姑娘对"我"的劝告不耐烦时,"她是一只美丽的牛,我不该对牢她弹琴。我叹口气。"[115]

  比喻式的评论和无奈的感叹,形象生动,又具有幽默感。《我的前半生》里,子君对找工作甚是彷徨,唐晶微笑说:谁生就的劳碌命?这世界像一个大马戏班子,班主名叫'生活',拿着皮鞭站在咱们背后使劲地抽打,逼咱们跳火圈、上刀山,你敢不去吗?皮鞭子响了,狠着劲咬紧牙关,也就上了。[116]

  对生活的逼迫和奋斗者压力的形容颇为辛辣,其中也透露出唐晶已经做出成绩后,感叹辛酸时的自得。亦舒把记叙、议论、抒情等几种表达方式的随意融合,使行文洒脱自由,非常通俗、口语化的语句也具有别样的幽默与事理意味,闪烁着作者聪慧爽朗与精明泼辣兼具的个人风采,既有利于作者的意志的传达,又使小说具有理智和情感兼备的效果。

  亦舒的小说一直使用短句,每个段落少则一个字,多则几句话,从不长篇大论,阅读起来,轻松明快;小说的篇幅比较短,词语言简意赅,语句的容量颇大,几句话就能概括一个场景或一件事情。如《痴情司》中,任乃意发现凌岱宇与甄宝玉心意更为接近,情感亲密,"白皙小脸上泛着绯红,双目难掩喜悦纠缠之意,欲语还休,无限依恋……一抬头,乃意无意中看到甄宅二楼一只窗口前站着个朦胧人影,她凝神注视,那人影亦趋近玻璃窗往楼下看,黄雀在后,被乃意看清楚她是林倚梅。"[117]几句话简洁明了地交代三人的情爱纠葛以及各人不同的情感表达方式。亦舒的小说语句之间的意义跳跃度很大,几句话讲完一个主题意思,下一句话转换成另一个主题,形成快速的叙述节奏,故事情节没有充分铺陈开来,已经推进下一个情节。快节奏使小说的信息含量更大,但也缺少充分的细节展现和饱满的的情感渲染。

  活泼多样的语汇、犀利机智的表达和快速的叙事节奏,与故事中流动的都市面貌相契合,更符合忙碌的现代人们的阅读口味。亦舒式的语言形式与亦舒式的思想意识、情节设置结合在一起,语言符号的意义和审美相互生成,释放出独特的魅力。独特的语体风格已经成为她的作品标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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