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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文学作家在儿童文学中的参与

来源:学术堂 作者:姚老师
发布于:2015-10-19 共9409字
标题

  近日,《光明日报》发文,"请成人文学的评论家参与到儿童文学当中来。从事儿童文学的人,如果有机会听听成人文学评论家的想法,或许也能从中受益".

  从评论的角度号召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进行互动。从创作实践来看,成人文学作家早已向儿童文学迎面走来,集体亮相带有纪实性的丛书为《我们小时候》,包括王安忆《放大的时间》、苏童《自行车之歌》、迟子建《会唱歌的火炉》、张梅溪《林中小屋》、郁雨君《当时实在年纪小》、毕飞宇《苏北少年"堂吉诃德"》、阎连科《从田湖出发去找李白》、张炜《描花的日子》,其中张梅溪和郁雨君是儿童文学作家,其他六位均为中国成人文学当红作家,亦不乏国内外文学大奖的获得者。二○一四年六月《人民文学》开辟儿童文学专号,刊载马原的中篇小说《湾格花原历险记》、张好好的长篇小说《布尔津光谱》等,虚构类的儿童小说还有张炜的《少年与海》、赵丽宏的《童年河》、虹影《奥当女孩》等,成人科幻文学作家刘慈欣的《三体》、王晋康的《古黍》、胡冬林的《巨虫公园》成了儿童文学一道亮丽的风景。

  一方面,这些作家在进入儿童文学之后,从思想价值、叙事技巧、审美趣味、语言风格等方面,呈现出与原有的成人文学作品迥异的创作气象; 另一方面,"名家们跨界介入儿童文学写作,让儿童文学能够更充分地从当代文学的整体经验中汲取写作资源".

  儿童文学的活力和想象力,也激发着成熟的成人作家的好奇心和勇于突破自我的探索精神。他们积累的人生体验、故事话语、童年想象在表达时呈现出与儿童文学作家和而不同的创作倾向,形成一个摇曳多姿、令人回味的"准儿童文学"或"准成人文学"地带,在"像与不像"、"是与不是"的儿童文学之中,显示出文学整体的时代共性和个体作家无限的可能性,他们真诚而为的写作给中国儿童文学界不少启示。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文学,"伤痕文学"、"问题小说"、"反思文学"中一部分以少年儿童为书写对象,卢新华的《伤痕》、宗璞的《弦上的梦》、刘心武的《班主任》、张洁的《从森林里来的孩子》、王蒙的《最宝贵的》等。张炜八九十年代的中篇小说《他的琴》、《黄沙》、《童眸》、《海边的风》等基本上也以少年儿童为主人公,生命激情充沛儿童的求知欲和探险精神强烈。迟子建文学天空中,童年是与自然和生命并置的一个重要主题,如她的《雾月牛栏》、《北极村童话》等,围绕着童年、童心、童情、童眼,甚至用童语来构筑她文学世界的底色。无一例外地,这些作家在中国被禁锢的时代中成长着自然的生命,但是,他们步入文坛时恰逢八十年代思想解放和追求自由的个性时代,那个时代人们对文学的敬畏和对自我的认同是与责任、使命、理想、民族甚至与人类的命运息息相关,不会小姿小态地迈入文学的殿堂,他们的文学使命与苏醒的人一起被"大写",这一次成人文学作家集体向童年出发,应该是文坛重返八十年代文学呼声的实践和创作的不自觉,亦可以视为成人文学主流下的一条波涛汹涌的暗河。
  
  王安忆理性深邃个人心灵史诗的记录,苏童悠远缠绵的情感透视,迟子建温暖抒情的自然絮语,毕飞宇带有鬼才般的另类人生把脉,阎连科在神奇与平常中发现人性的荒谬,张炜在历史传说与现实生活之中的志怪传奇,虹影文学书写的自足与诗意,赵丽宏散文的清丽优美等,均构成了当代文坛个性鲜明的文学博物馆,在这次集体重返童年的书写中,读者诸君亦能清晰地辨识出他们文学的故事品质、地缘文化、时代精神、语言风味,甚至情感的俗世与繁华。

  童年经验无疑成为这一代作家书写的逻辑支点,即使是非虚构的"宣称",人们还是从作家讲述的选点中看出了明显的审美取向。王安忆可谓写流言的圣手,她在《长恨歌》中看到了流言与鸽子之间的精神血脉,发现了流言与心灵之间的博弈是复杂而多变的,鸽子飞翔需要天空,流言成长需要胡同中的人们。在儿童中,流言一样生命力茁壮,作家意味深长地告诉你儿童之间的流言是不可靠的,却能够衰而不亡,即使成年之后,还在蛊惑着人心,上海狭窄逼仄的胡同里流言就从儿童中间起飞。苏童的香椿树街少年成长小说,始于八十年代的《桑园留念》,这些故事大都发生时代背景为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与苏童的童年记忆和少年的生命体验有一种暗合。苏童近三十年的少年成长小说的写作,"见证了一个作家从先锋到民间,从逃离到回归,从人性恶到人性善,从晦暗到澄明的写作变迁".

  作家的心路走了一条与作品中的人物成长相反相承的路,可以看出苏童从"爱上层楼强说愁"的青年作家走到"知天命"的中年作家人生观的演化过程,与荒唐残酷的现实相比,童年应是人生的一个避难所,重返这个诗意朦胧的避难所,苏童反问"童稚回忆是否总有一圈虚假的美好的光环?"他遇见了在游泳池中程式化标准化游泳的"我",童年是那么乏味和不快乐,倒是一家三口的狗刨使泳池中激荡着快乐的音符; 群众点心店的小伙子与胖女人的风化案子在街上流传; 在幸福就是红烧肉的年代,肉铺店操刀卖肉的中年妇女就是一个"权力与智谋兼备的人"---与煤球店的女人互通有无损公肥私; 一群少年对一个骑自行车姿势不雅的人齐声大骂: "乌龟,乌龟。"骑车人想追打少年又怕自行车丢失,只能忍受无端的侮辱,苏童永远记住那个可怜人的眼神; 孤身一人挎着篮子在余晖的街道上行走的女裁缝,竟是一个尼姑,当家人用黄鱼车把她载向火车站,"我"永远忘不了她愤恨的眼神。苏童的童年从来没有离开民间和社会这所大学校,一个人的童年经验带有鲜明的终身性,"童年持续于人的一生。童年的回归使成年生活的广阔区域呈现出蓬勃的生机".

  童年经验在作家那里,成为他们创作的永远挖不尽的矿藏,坚硬的童年情结有的成为作家一生绕不开的话题,面对童年经验,童年的"我"、叙述人的"我"、故事中的"我"这三重叠加的视角和话语,构成了童年经验文学艺术空间的丰富多彩,同时也在这个空间内,童年经验经过不同作家的"翻炒"和治理,呈现了完全迥异的创作风貌。成人文学作家余华对自己的童年经验可谓"执迷不悟","童年生活对一个人来说是一个根本性的选择,没有第二或第三种选择的可能。因为一个人的童年,给你带来了一种什么样的东西,是一个人和这个世界的一生的关系的基础---我们对世界的最初的认识都是来自童年,而我们今后对世界的感受,对世界的想象力,无非是像电脑中的软件升级一样,其基础是不会变的---一个人的一生都跟着他的童年走。他后来的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补充童年,或者说是补充他的生命。"余华的小说中的暴力和血腥来源于他童年生活造成的创伤性记忆,他的家在医院附近,看到了太平间太多的死亡。世界儿童文学大师林格伦的创作却是为心灵深处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个原生态的小女孩,她的创作动力来源于她要满足童年期自我的阅读愿望,她的每一部作品都帮助儿童满足一次心底的愿望,以及激发儿童更加善良和美好的情愫。

  童年是作家可以随性自由往来的精神原乡,在成人文学可能是血腥暴力和黑暗,在儿童文学可能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真"、"纯"、"美"、"乐".儿童文学中有生就的天才型作家,有后天努力形成的勤奋型作家,他们的内在性格和精神气质也有一定的区别,有时他们仿佛行走在永远不能相遇的两个平面上。

  

  这一批作家的童年,大多生活在文化大革命的社会动荡和物质极度匮乏的时代,却没有妨碍他们对童年快乐的回忆和品味。有那么一片属于自我的天空,这天空里虽有乌云翻滚,但童年澄明的眼睛还是发现了世界的霞光,不耀眼,或明或暗,却依然闪烁着温暖。农村儿童毕飞宇可谓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童年生活丰富得如一座工程浩大的百科全书,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无所不包。自然界长养了他的肉体,更滋润着他自由自在的心灵。"红蜻蜓真的是红色的,"当这些精灵在孩子们的头顶飞过时,"它们密密麻麻,闪闪发光,乱作一团。可是,它们自己却不乱,我从来没有见过两只蜻蜓相撞的场景".

  谁见过呢? 这是孩子的天问,这是儿童心理的真实表达。更神奇的是,谁看过桑树会议呢?

  毕飞宇是参会者或者是会议主持人,他对会议现场有清晰的记忆,你看那会议的规格,在桑树上,"一到庄严的时刻",也就是村里的孩子商量到哪里偷桃,到哪里偷瓜,这些会议带有一定的"秘密"性质。"我们就会依次爬到桑树上去,各自找到自己的枝头,一边颠,一边晃,一边说。"何等逍遥自在,"我们在桑树上开过许许多多的会议,但是,没有一次会议出现过安全问题。我们在树上的时间太长了,我们拥有了本能,树枝的弹性是怎样的,多大的弹性可以匹配我们的体重,我们有数得很,从来都不会出错。你见过摔死的猴子没有? 没有。"树不只是孩子的玩具,简直成了孩子身体的一部分,在孩子与树之间建立了怎样的身体的、物质的、情感的、精神的关系呀。这个精彩的细节,我们在世界着名的儿童小说黑柳彻子《窗边的小豆豆》里似曾相识,巴学园的孩子每人有一棵属于自己的树,下课时或者是体育课可以爬上去,与毕飞宇的桑树会议比起来,可以说小巫见大巫了。我们在惊叹当下孩子物质生活的丰富,学校现代化装备齐全,孩子拥有海量电脑信息,课后补习班辅导班林林总总,与那个时代童年的自由自在相比,现在的都市儿童仿佛生活在"囚笼"里,缺少身体生活。孩子正是通过他们的身体体验来认识世界和人生,没有与自然相拥抱的童年是何等匮乏和苍白。

  在《猪的死亡》中,毕飞宇说: "我最早的关于死亡的认识都是从家畜那里开始的,无论是杀猪还是宰羊,这些都是大事,""和天性里对死亡的恐惧比较起来,天性里的好奇更强势。这就是孩子总要比大人更加残忍的缘故".

  毕飞宇把杀猪过程娓娓道来,从猪出生到变成猪肉的过程,完成了一个生命的过程,作者深有感触: "因为我们人类,猪从来就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它的一生是梦幻的。它的死支离破碎。"在看似轻描淡写风趣幽默的叙事中,生物种群之间的关系,生命的价值、生命的意义和生命的本质早已力透纸背了,使读者的心灵有了大震撼。

  阎连科在接受《天天新报》记者采访时说: "童年,其实是作家最珍贵的文学的记忆库藏。可对我这一代人来说,最深刻的记忆就是童年的饥饿。从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拉着母亲的手,拉着母亲的衣襟,向母亲要吃的东西。贫穷与饥饿,占据了我童年记忆库藏的重要位置。"考虑到儿童读者,阎连科的《从田湖出发去找李白》一书中关于饥饿着笔并不是很多,贫困中的诗意篇章倒是比比皆是,对人性的淳朴善良、对儿童的天真和梦想、对一段少男少女的朦胧恋情,充满尊重,饱含深情。一个又一个平凡的生活细节被作者讲得花团锦簇,城里来的女孩见娜随父母建设大桥到"我"家,对一个农村少年来说,"发生得惊天动地,突如其来,宛若刚刚一片阴云中,猛烈静静地云开日出,有一道彩虹悄然地架在我头上,拱形在了我家院落里,一下把这个农家小院照得通体透亮,五光十色,连往日地上墙角的尘埃都变得璀璨光明了。"使小连科的内心世界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两个人之间产生了如诗如画般纯真美丽的情感,后来,见娜随父母不辞而别回到了城里,在贫乏单调农村少年生活中如天使"快闪",却给阎连科的精神和情感打下了深刻的烙印,丝毫不亚于《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纯真美好的情感,经过这样的情感历程,"我"长大了,亦激发了走出乡村到大城市去寻梦的美好愿望。那虽是一个物质生活极为匮乏的时代,但没有因为这种匮乏影响情感生活的丰富和人性的美好。寂寞里有喧嚣,荒诞中不乏暖情,他文学后面的童年背景,无疑成为阎连科小说神秘色彩后面永远的情感原乡。把一个个细小如沙的日常生活事件打磨得如金子般闪闪发光的故事,这也许会给一些胡编乱造的儿童文学作家敲起警钟。

  "《十月》杂志副主编、作家宁肯发现当前的成人文学和儿童文学创作是脱节的: 儿童文学基本上有非常确定的主题,真善美、友谊、道歉等等; 成人文学,尤其到了现代主义文学之后,作家惯于写人性的丑恶,写人的精神分裂和变形,惯于解构传统价值。'作为一名成人文学作家,我总是把真实放在第一位,而真实里面有很多不确定的东西,丑恶与美好是夹杂在一起的。当我读到儿童文学作品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我一直是沿着与儿童文学相反的另外一条路在走,这是我应该反思的。'"童年经验无疑会架起儿童文学与成人文学的彩虹桥,孩童的天性是游戏,游戏的自由和自由的游戏为孩童健全的童年生活插上了一对翅膀,这对翅膀把孩童从自然人的世界带到审美人的天空飞翔。游戏的人和自由的人才可能是审美的人。世界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对与错、真与假、善与恶,难道成人文学中的以丑恶为"真"的美学原则不值得思考吗?

  

  儿童文学通常包括两种写作倾向,一种是童年经验型,如林海音的《城南旧事》,通过小英子的眼睛来看这个令孩童好奇而神秘的世界。既表达作家自我的人生观和价值取向,又把儿童的心理和情趣放置其中,把童年经验和成人感受进行有效而完美的融合,这种童心主义的文学被大人和儿童所共享,如李白《古朗月行》有云: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童心童趣童情演绎得浪漫唯美而多情。另一种被称为"儿童本位"的儿童文学,创作者完全潜入孩子的世界中,以孩子兴趣、愿望、感受为主体,他们从生命之中升腾出一种强烈的力量,推动着故事向前发展,作家信任自己笔下的孩子并忠实地记录他们的成长,可谓纯粹的儿童文学,在儿童文学界被称为"无意思而有意味"的儿童文学,那意思不是成人作家添加在作品里的"意思",而是童年天空的星星在闪烁。这是两种不同的儿童文学创作管道,童年经验型的儿童文学是人生的既定性加上回忆的浪漫性,故事的结局已经大白于天下。儿童本位的儿童文学如儿童的生命状态一样,具有无限的可能性,如梦幻般的色彩斑斓。

  童心是可以溜在时局之外,即便灾难深重的时代,在复杂的时局中,只要有孩子出现,这世界就与众不同,如王尔德的《巨人花园》一样,有孩子有春天,无孩子无春天。成人文学作家在进入儿童文学之后,他们无论是表现自我还是书写世界,都表现得过于成熟老道,阅读时没有一丝跌跌撞撞的意外在场,倒是让人心生几分"不满",大多数读者是怀有小坏的顽童,希望看出点破绽,儿童文学中的童年书写需要意想不到的效果,增添一些喜剧和闹剧的气氛。
  
  儿童文学毕竟是快乐的文学,而这些成人文学作家过度的矜持严肃和责任意识,把自己的童年生活讲述与读者"隔膜"起来。倒是王安忆《放大的时间》里的一个小故事,深得儿童文学之味,写她小时候,在一个招待所里与父母朋友家的小男孩一起玩牌,因为自己要输掉了,把珍稀的全套的牌撕坏了几张,撕完之后自觉理亏,便大哭大闹,一直闹到大人孩子不得安生,自己睡去,大人无法责怪惩罚自己,这种无理取闹的孩童把戏,读了之后让人觉得有力道,那是一种真实的儿童生命状态。在这一批成人文学作家的笔下,儿童都有些太过"懂事",大都为长大了成熟了的儿童,为儿童的完成时态,而不是正在进行时态。顽童成长的母题是儿童文学的一种力量,也是一个重要的美学纬度。张炜的儿童小说《少年与海》,写了一群行动中不满现状的少年,他们在"听说"妖怪的故事中成长,又不满于"听说",他们是怀着巨大的好奇心和行动力的群体,在探索的过程中勘破了成人的一个又一个的秘密,在成人的"情""性"被看见之后的喜悦与恐惧中成长起来。看林人"见风倒"是一个弱不禁风带有女性气质的男人,在偷偷地爱恋一个小妖怪---长着翅膀像兽像鸟又像人的小爱物,三个少年在猎人的帮助下捕捉到小爱物,小爱物遭受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折磨,"见风倒"的精神和情感世界也行将坍塌,三个少年不忍心看到这种惨状,偷偷地放走了小爱物,看林人和小爱物再续前缘。在这个看似极为荒诞传奇的故事后面,是少年无意作恶→内心迷茫→良心受谴→忏悔自责→积极行动→精神释然的心路成长和精神救赎之旅。
  
  《少年与海》在结构上比较散淡。由不相联系的五个故事构成,只是故事的经历人---三个少年,"我"、虎头和小双没有变化,在每一篇故事里他们都是故事的倾听者和探秘者,并不主导故事。与张炜的成人小说结构故事的方式有一定的相似性,有许多情节在他的中篇小说中也反复出现,正如宇文所安所说: "作家们复现他们自己。他们在心里反复进行同样的运动,一遍又一遍地讲述同样的故事。他们用于掩饰他们的复现,使其有所变化的智巧,使我们了解到他们是多么强烈地渴望能够摆脱重复,能过找到某种完整地结束这个故事、得到某些新东西的途径。
  
  然而,一旦我们在新故事的表面之下发现老故事又出现了的时候,我们就认识到,这里有某种他们无法舍弃的东西,某个他们既不能理解也不能忘却的问题。"可以看出,作家真正的对手永远是他自己,而不是他者,"看一个作家是否伟大,在某种程度上要以这样的对抗力来衡量,这种对抗就是上面所说的那种想要逃脱以得到某种新东西的抗争,同那种死死缠住作家不放、想要复现的冲动之间的对抗".

  民间故事和传奇色彩也许是他童年精神文化生活的主要形态,在儿童文学创作中,无疑也成为张炜复现的核心意象。

  经营散文的作家赵丽宏一迈入儿童文学领地,仿佛就找到了"儿童本位"的入口,显示了儿童文学的创作天赋,作品的主人公均为第三人称,儿童主体性建立起来。他的《童年河》是一部感人至深唯美浪漫的儿童小说,亲情的至善、友情的纯真、人与人之间的无私互助,在上海六七十年的小胡同里,像一朵朵纯洁美丽的莲花,在苏州河上绽放。

  作家亦不回避时代和社会的黑暗和复杂,突如其来的社会风暴把许多人的童年生活拦腰斩断。因带有鲜明的自传性质,这部小说鲜明的写实性和细节的可感性,成人经验和儿童生命体验融合反应后的升华,使《童年河》结晶成"质地纯正"的儿童小说。虹影的《奥当女孩》显出了自觉的文体意识和高超的叙事技巧,把现实中的少年桑桑与梦想中的奥当兵营中女孩的友谊,亦真亦幻、亦实亦虚地刻画出来,儿童的梦想成为每一个人存在的理由,也可以作为一部可以疗伤的心理小说。

  但是,与陈丹燕的幻想小说《我的妈妈是精灵》并置阅读,这部小说对儿童生命和生存困境的把握还显得不太准确有力,尤其在幻想的独特性和内容的丰富性方面还差强人意。

  

  成人文学作家基本上形成了自己的创作个性和风格,当转入一种新的创作环境下,他们会在文本中表现出矛盾对立的心态。一方面保持自己已经形成风格的前提下渴望创新和突破,另一方面,这种确定性又阻断了多种神性和可能性,在儿童文学的空间内,把"儿童文学"作为一个过程和一种方法,还是作为本质的独立的儿童文学,对作家新的艺术作品的生成,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童年经验经过"儿童文学化"的治理,至少要思考以下几种关系,首先,个人童年经验与整个人类童年愿望之间要保持一种良性互动,在互动中把自我经验的独特性和人类理想的普遍性相结合。安徒生《海的女儿》的个人愿望是人鱼公主对爱情的追求,人类普遍的理想是,人类不仅有高贵的灵魂,还有为了追求高贵的灵魂而牺牲个体生命的大无畏的勇气,这种深刻的思想和情怀是人类精神的本质力量,也是童话故事成长的内在生命动力。其次,在童年经验与儿童生活现状之间建立一种内在的关联性,将作家的自我童年经验与当下儿童生活的困境互动,避免成人作家"童年经验的自说自话",甚至"独语"的文学,没有阅读对象"儿童"的文学,在以"儿童"为主体的儿童文学世界中难以容身。

  曹文轩的《草房子》虽写了六七十年代中国江南乡村儿童的生活,所指涉的却是儿童生存面对的永恒问题: 疾病、苦难、隔膜、孤独、歧视、关爱,等等。回忆性的童年经验写作,会给人们情感的积淀带到一个遥远的时空,带有诗与梦的色彩,同时也坚守了古典的浪漫。亲情、友情、爱情等可以不变,但是,表达对当下儿童成长的深切关怀时,如若与当下儿童生命主体和日常生活产生断裂,形成儿童文学中的悬置和虚化,也是一种巨大的危机。儿童文学作为一种独立的文学存在,与主流文学实际上有一种内部勾连,作为正能量的审美价值往往是孩子成长的一种力量,"在当前'全球化'和文化多元的语境中,文化如果不能与经济生活、社会生活和日常生活的根本价值取向相结合,它就变成了一种毫无意义的抽象。离开'我们要做什么人'的问题,离开我们'如何为自己的文化做辩护,说明它存在的理由'的问题,文化就会沦为一种本质主义的神话,要么蜕变为一种唯名论的虚无".

  中国儿童文学对当下儿童生活现状的回避,也是不得不让人警醒的一种创作倾向。最后,成人作家的"童年经验"所暗含的"理性"、"启蒙",要与儿童文学的"感受性"、"趣味性"和语言的独特性产生良性互动,用儿童文学理论家朱自强的话来说,"儿童文学作家应是儿童的同案犯",共同面对人生和人性的大问题,一起在困境中成长,不能是高高在上的"教育者".马克·吐温在《汤姆·索亚历险记》中,曾严厉谴责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这些附在事情之上的道理,从某种程度上说,是观念的泛滥或成人保守僵化的表征,离"儿童本位"的感性的艺术的儿童文学大相径庭。

  儿童文学的生命力,来自于那种创造性的想象和妙趣横生的表达。儿童本位的儿童文学,是用梦的无限可能和快乐削弱着成人世界守成的价值观,是生命力和幻想力的爆发,演奏出的华美乐章将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一个又一个文化符码。为获得灵魂甘愿牺牲生命的丹麦"人鱼公主",为挽救小猪威伯而牺牲性命的美国"蜘蛛夏洛",在沙漠中出现并带着真善美感动世界的法国星王子,童心永驻的英国男孩彼得·潘等是世界文学一个又一个不灭的灯塔,面对这些,中国的成人文学界和儿童文学界亟需思考的是,我们中华文明为世界文学和文化贡献了什么样的儿童文学形象? 儿童文学作家要带给人类怎样的"中国儿童"去感动世界? "一个作家不可避免地要表现他的生活经验和他对生活总的观念; 可是要说他完全而详尽地表现了整个生活,甚至某一特定时代的整个生活,那显然是不真实的。"这些作家童年经验书写的意义也就在于,对童年的注视,是一种人生态度,源于人们生命长河中沉淀的河床中金灿灿的金沙,作家可以不断打捞玩味自省。在对童年经验的想象与阐释中,这一批成熟成人文学作家书写童年的意义就在于,把五六十年代中国人的生活从一种社会的概念化的观念中还原为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体验,避开了社会学意义上对童年苦境的定性,进而转换成一种审美的想象和诗意,凸显出童年生命的本质意义和多彩气象,真正的童年经验不是来自于时代和社会给定的责任和义务,而是来自于对生命本体的认知和超越自我的重新出发,把童年经验从个体的过往,上升到一种形而上的精神的情感的和美学的高度。

  纵览中国现当代文学史,成人文学作家从来就没有远离过儿童文学,五四时期现代大作家中,鲁迅、周作人、叶圣陶、冰心等都有经典的儿童文学作品,新中国"十七年文学"中,也有一些游离于政治和主流意识形态之外的经典儿童文学作品,新时期文学的代表作刘心武的《班主任》,从思考儿童的命运开启了伤痕文学之后的反思文学。近二十年来,出现了儿童文学和成人文学所谓的"壁垒",不只是也不可能是人为的壁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文学发展到一定时期的必然结果,儿童文学读者对象的年龄跨度大,从零至三岁的婴幼儿到十五 - 十六岁的青少年,需要与他们年龄段相适应的文学作品,读者的需求也越来越精细。有像奶粉一样的婴幼儿文学,也有像牛奶和可乐一样的青少年文学,两者都很难互换。当下的成人作家集体向着儿童文学出发,是儿童文学的母集?并集? 交集? 子集? 补集? 最好不是空集。

  因作家的鲜明创作个性和多种复杂的因素使然,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还需假以时日。

  无论如何,这一次成人文学作家"以对逝去童年的诗性回望,把个体经验提炼为可与今天的孩子亲密交流的共同话语,为儿童文学提供了更多的艺术可能性".事实上,在世界文学经典的榜单上: 安徒生《海的女儿》、王尔德《快乐王子》、圣埃克絮佩里《小王子》……永远是儿童文学和成人文学互动成长的硕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经典的儿童文学应该是空气、水和阳光,成为不同年龄不同种族不同时代人类成长的生命元素,当下中国文坛亟需这样的文学: 像空气、水和阳光一样,滋养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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