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激烈的市场竞争促使上市企业追逐利润最大化，财务舞弊频发，损害投资者的利益，威胁市场的公平。本文围绕康美药业财务造假案例，对其财务舞弊迹象及手段进行梳理，基于舞弊风险因子理论从舞弊机会、暴露的可能性、惩罚程度、动机及道德品质五个风险因子角度出发分析企业财务舞弊动因，并针对性的提出相应防范策略，以求减少上市公司财务舞弊的发生。
关键词:财务舞弊;康美药业;舞弊风险因子;
一、引言
2020年证监会稽查了20起典型的违法案例，康美药业、獐子岛等财务舞弊案皆在列。财务舞弊事件的频发，影响资本市场发展，破坏证券市场秩序，损害利益相关者的利益，因此探究并防范财务舞弊行为具有重要的意义。而进行财务舞弊的防范需重点关注动因层面，现有的舞弊风险因子理论是相对完善的舞弊动因理论，包含一般风险因子与个体风险因子，其中舞弊机会、暴露的可能性、暴露后的惩罚程度构成了一般风险因子，动机、道德品质构成了个体风险因子。本文将结合舞弊风险因子理论对康美药业的财务舞弊行为及动因进行分析，并提出一定的防范措施。
二、案例回顾
1.企业简介
康美药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康美药业”）为药品生产及经营企业，成立于1997年，位于广东省普宁市，主营业务包含中药饮片、中药材、化学原料药及制剂的生产研发以及药品、医疗器械营销。2001年，康美药业A股股票在上海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证券代码为600518。
2.案件经过
2018年10月，康美药业遭到了媒体质疑，被指存在财务舞弊行为。12月，发布公告称，其收到了证监会的《调查通知书》。2019年4月30日，年报发布后随及发布近300亿的“会计差错”试图粉饰财务舞弊行为，并称2018年之前其营业收入、营业成本、费用及款项收付方面存在账实不符的情况，且2017年曾虚增货币资金300多亿，引发了市场关注。5月17日，证监会发布调查进展，表明康美药业披露的2016-2018年财务报告存在重大虚假信息，康美药业则在5月20日停牌一天，随后变为“ST康美”。
8月16日，证监会查证其2016-2018年间，康美药业涉嫌通过仿造、变造增值税发票等方式虚增营业收入，通过伪造、变造大额定期存单等方式虚增存款，且未在相关年度报告中披露控股股东及关联方非经营性占用资金情况。其审计机构正中珠江会计师事务所对其2016、2017年度的财务报表都出具了不恰当的审计意见，存在严重的审计质量问题。2020年5月，证监会对康美药业进行了处罚。
三、康美药业财务造假迹象和手段分析
2016年至2018年期间，康美药业为巩固在中药行业的地位和发展的可持续性，发生了财务舞弊行为。
（一）造假迹象
1. 存贷双高
一般来说企业银行贷款高，会有财务压力，不会有许多可用的银行存款，而存贷双高是指企业银行存款和银行贷款金额都高。康美药业2016-2018年年报显示每年货币资金账面余额分别为273亿、342亿和399亿元，增长率分别达到了72%,25%和16%，而企业的有息负债却高达347亿元，不符合公司的常规经营逻辑。2017年度利息支出8亿元，占净利润的30%,2018年度利息支出为12.18亿元，占净利润的31%。根据数据，可以看到康美药业持续几年存在存贷双高的现象，并且发生了高额利息支出，令人怀疑。
2. 经营现金流不足
下表可以看出，康美药业2015-2017年的公司净利润逐年递增，而经营现金流量净额却相对较低，远远低于公司的净利润。一般来说，经营现金流量净额与净利润应当是正比关系的，且其比值一般大于1,虽然整个中药行业的经营现金流量普遍偏低，但康美药业在整个行业中来看水平也过低，与其行业领先地位不符，说明企业可能存在大量未收回的应收账款，且企业所记录的经营业务产生的营业收人与营业成本的真实性也令人怀疑。
表1 康美药业部分财务数据表
3. 大股东股权质押比例过高
公司股东将持有的公司股票抵押给金融机构以获得资金，当大股东质押股份的比例过高时，风险较大，容易遭到平仓等风险。康美实业作为康美药业的最大股东，解除质押后的累计质押股数量占持股比例仍高达91.91%，表明大股东对公司的经营状况存在一定的质疑，需引起投资者的注意。
4. 毛利率高
康美药业的毛利率一直维持在相当高的水平，高于同行业水平。例如，在未调整的2018年半年报中显示上半年企业实现营业收入48.03亿元，毛利率高达26%，虽然在中药行业毛利率偏高，但其毛利率连续几年超越了24%，远超同行的毛利率水平，存在虚高的可能。
（二）康美药业造假手段分析
1. 利用关联方交易
康美药业存在金额巨大的关联方交易，但其并未全面披露关联方交易的具体情况。2018年，存在高达88.79亿元且未计提坏账准备的其他应收账款，其中有56.29亿元来自关联方普宁康都，32.50亿元来自对关联方普宁康淳，占公司期末应收款项的96%。该资金被用来买入自家股票，涉嫌操作股票，损害了利益相关者的合法权益。而康美药业财务报表中没有反映2018年之前的关联方交易且没有披露该资金的流向，也没有计提坏账准备。康美药业的货币资金被大股东占用，实际上自身资金不足，不得不大量举债，这才造成“高存高贷”现象。
2. 虚增货币资金
事实上康美药业货币资金不足，并通过各种方式虚增货币资金，2016年、2017年分别虚增69.48亿、88.98亿元。康美药业通过伪造合同、发货单、银行流水、伪造假的银行回单等各种业务和财务凭据来虚增货币资金，“消失的300亿”显然来自于虚增的银行存款项目。除此之外，为了达到平衡，试图将虚增的货币资金转到存货等科目中，通过改变存货计价方式，实现少计存货的目的，同时，还通过多记现金收入，少记现金支出，延迟相关资产确认等方式虚增货币资金。
3. 虚增收入
企业借助伪造现金凭证，导致合并现金流量表多计103亿，同时虚增营业收人88.98亿元和营业成本76.62亿元，而公司却仅仅归因于记账差错，2017年调减88.98亿元的营业收入，占当年营业收入总额的近51%，调减税后利润19.51亿元，占当年净利润的近91%，调整后2017年营业收入为157.79亿元，净利润为21.5亿元，存货为342.1亿元，营业成本为135.42亿元。可以看出他的收入与成本比例异常，康美药业将虚增的收入转入应收账款，最后再转入其他应收款，期末各账户金额波动大。企业还通过伪造业务凭证，将以后入账的收入提前入账，将已经发生的费用延后入账，进行利润及收入造假。
四、舞弊风险因子理论下康美药业财务舞弊的动因分析
（一）一般风险因子
1. 舞弊机会因素
康美药业存在公司治理不当、股权结构不合理、内部控制重大缺陷等问题。股东大多为关联方，彼此存在利益关联，其董事长和总经理由一人兼任无法进行科学合理的决策，且与妻子拥有公司近34%的股份，份额过大，缺乏制衡，形成一股独大的局面，容易因一己私利产生财务舞弊行为。
我国现有的会计制度十分灵活，对于不同类型的企业而言，给出了不同的处理方式，比如在存货计价方法的选择上可以有多种选择，为其提供了不合理调整的机会。且康美药业的内部审计制度欠缺，企业的董事会缺少审计委员会对会计信息质量进行监督，且存在存货等账面记录混乱，财务资料缺乏完整性，资金往来混乱，易形成财务舞弊。其对舞弊行为粉饰为会计差错的离谱行为更是表明企业内控存在重大缺陷，甚至可能存在串通舞弊的行为。药业上市企业关联方交易较多且业务复杂，常出现通过关联方交易虚构利润的行为，且关联方交易常常是高层之间相互勾结，审计人员很难通过已披露的信息审查出来。
2. 暴露的可能性较小
我国缺乏对证券市场缺乏健全的制度和严格的监管，财务报告审计时上市公司可进行自我选择审计机构和人员，审计监管的作用很难完全发挥，难以保证审计的客观性。而本来作为有监督作用的审计机构，可能因为收取高昂的审计费等私利与企业串通，更是加大了证监会的监管难度。康美药业的审计机构正中珠江会计师事务所，对于公司的出具的财报及相关信息并无异议，在审计过程中对于存贷双高并没有引起警觉追加审计程序，审计程序执行不到位，降低了康美药业的暴露可能。而医药企业存在大量的生物原料，对储存条件要求较高，审计人员难以评估其质量，也无法核算其损耗，企业可以借口资产损耗来修改报表，在审计时难以监察其准确性，财务舞弊行为难以被发现。
3. 暴露后的惩罚程度较轻
我国对上市公司财务舞弊行为的处罚力度不大，并且极少被追究刑事责任，进行舞弊的成本远小于其获取的收益，导致企业怀有侥幸心理选择铤而走险。证监会对康美药业的调查结果展示了其累计虚增营业收入近300亿元，虚增货币资金总金额高达887亿，而证监会对其处罚却只有60万元的罚款并进行警告、责令改正，对相关人员处以不等额罚款和市场禁入措施，但罚款金额较低，对审计机构展开调查审理。与违规收益对比来看，造假代价太过于微不足道，而整个证券市场的多个财务舞弊案的处罚都相对较轻，极易造成企业财务舞弊的行为发生。
（二）个体风险因子
1. 舞弊动机
医药行业虽发展迅速，但面临着更加严格的审核和竞争，康美药业虽在生产规模和种类上处于领先地位，但其市场占有率较低，公司在与同行业企业竞争时，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此外还受到了国际品牌及医疗服务机构的冲击。公司的净利润、利润增长率等指标逐年下降，公司面临着财务困境，增加了舞弊的动机。
而康美药业对2017年度进行了“会计差错”更正之后，股价暴跌，收入利润急剧下滑，大量的外部融资和债务难以偿还，财务资金紧张，公司的经营活动现金流量无法满足偿债需求，管理层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康美药业作为上市公司，随时面临强制退市处理，为保持表面良好的财务状况，稳定公司业绩和股价，康美药业进行了虚增收入和货币资金，向市场展示利好信号，蒙蔽投资者和债权人的双眼，吸纳资金，从而稳定股价，缓解财务紧张的情况，促进产品生产和盈利，保持公司形象，这也是导致康美药业进行财务舞弊的原因。
2. 道德品质
公司管理层的道德品质缺失促使了企业财务舞弊行为的发生，早在2000年就发生了康美药业的董事长多次向政府和证监会等部门领导行贿的行为，2014年，广州食品药品监督局领导收受其贿赂，并利用职务之便为康美药业获取不当利益，管理层存在严重的诚信问题。
由于事务所行业竞争激励，在市场中审计机构处于劣势地位，迫于市场选择及生存压力，抛弃道德品质选择利益至上，对客户做出妥协和退让，甚至为保持长期合作的关系和获取高额的审计费用，与上市公司互相勾结，隐瞒公司财务问题。在实际审计过程中，审计人员的个人素质良莠不齐，道德品质差异大，一定程度上为财务舞弊提供了可能。
五、防范财务舞弊行为的策略
1.公司层面
完善公司治理结构和内部控制，公司实际控制权集中在几人甚至一人手中，极易产生由于个人私利进行财务舞弊的行为，建立健全的公司治理体系，股权结构要保持分散，持股保持多元化，从而实现相互牵制，相互监督的效果。保证监事会的独立性，发挥监事会的监管作用，加大独立董事的比例，减少与管理层的关联，时刻对管理层和公司的经营状况进行监管，并及时汇报给股东大会。
提高企业的内部控制水平，明确部门分工，重视内部审计工作，提高内部审计质量，完善审计委员会制度，审计委员会及时发现问题并上报公司管理层，制定相应的解决措施，定期向董事会汇报和讨论企业风险管理与评估的相关事宜，强化关联方交易等高风险事项的专项审计，提高内部审计工作的专业性。关键岗位实施轮岗制度，建立绩效评估体系，实现对员工的监管和牵制，对相关人员进行专业能力和素质的培训，提高专业水平和道德素养，从而降低财务舞弊的发生可能。
2.审计机构层面
审计机构逐步提高审计独立性，保证审计质量。由于审计机构数量多，证监会很难详细审查每个业务，通过建立违法举报机制，做到审计工作的公开化和透明化，调动利益相关者及专业人员参与到监管企业的工作中，利用社会舆论以及公众力量阻止财务造假行为的发生，大大提高监管的效率和力度。
审计机构需定期对自身的业务承接能力进行评估，考虑自身是否有能力和一定的资源承接相应的业务，在承接业务时首先对企业进行诚信评估，调查企业管理层的素质情况，并对企业整体环境进行评估，尤其注意不诚信及道德品质缺乏的企业。审计人员需要保证良好的风险意识和合理的质疑态度，对被审企业的高风险项目重点关注。审计机构对审计人员要进行定期的专业培训，提高审计人员的专业能力和技能，加强职业道德的培养，提高惩戒力度，对道德品质缺失的人员进行公开惩戒。
3.内外部监管层面
首先，企业要做到内部监督，制定严格的内部监督与管理体系，采取奖惩制度，各个部门相互监督，对于弄虚作假行为严加处罚，规避各部门之间相互勾结的现象，达到有效的控制。其次，我国相关的法律制度还不够成熟，建立健全相应的法律法规，加大对企业交易的约束和控制。最后，政府及证监会等机构采取相应的举措，加大财务造假处罚力度。从康美药业等财务舞弊事件来看，惩罚力度都比较轻，当企业存在财务舞弊行为，就应当受到严厉的处罚，如果涉及违法行为，要涉案人员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提高财务造假的成本和风险，有利于有效打击财务造假行为。
参考文献
[1]王曙光，董洁康美药业财务舞弊案例分析---基于审计失败的视角[J].财 会通讯,2020(23):116-120.
[2]王杏芬,张彧新舞弊风险因子理论下首例违法退市案研究[J]会计之友,2020(22)-46-52.
[3]苗爱红基于舞弊风险因子理论的上市公司财务舞弊治理研究一一-以尔康制药为例[J] 财会通讯,2020(20): 100-103.
[4]黄世忠,叶钦华,徐珊叶凡.2010~2019年中国上市公司财务舞弊分析[J]财钥刊,2020(14):153-160.
[5]牛羿恒..上市公司财务舞弊动因与治理研究-
基于舞弊风险因子理论与博弈论共同视角[J]财会通讯,2020(12):99-103.
[6]袁小平，刘光军彭韶兵会计差错与会计造假辨析一一-以 康美药业为例J].财会通讯,2020(11):138-142.
[7]胡明霞,马茜群,乔茜基于舞弊三角理论的康得新舞弊案探析[J]财务与会计,2020(06):58-61.
[8]宁平.万福生科财务造假案例分析一一-基 于公司治理的视角[J]会计之友2014(25):64-6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