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卢梭消极教育观以“了解自然人”为主题，教育价值在于“培育自由的人”,而“做人”是教育的根本目的与永恒追求。遵循儿童本性、采行“无为”而教、顺应儿童“天性”是卢梭消极教育观的精髓，具有以儿童为中心、注重实践性、身教重于言教、顺应自然发展、重视自我反省以及强身健体重感觉等特征，而构建顺应自然规律、遵循自然进程、符合自然本性的教育文化是卢梭消极教育观最根本的旨归。家庭教育宜采行父母协同养护、乡村生活熏染、行动自由唤醒、自主表达满足、耐心等待发展等策略，学校教育宜采用快乐促进成长、勇敢无畏促进、感受现状富足、享受天然自由、自由限制适度以及维持理性睡眠等策略，具有较强的实践指导意义和理论应用价值。
关键词 : 新时代;消极教育观;卢梭;儿童中心;积极教育;教育改革;
Abstract： Rousseau' s concept of negative education takes understanding natural person as its theme, and its educational value lies in cultivating free people, while being a man is the fundamental purpose and eternal pursuit of education. The essence of Rousseau's concept of negative education is to follow children's nature, adopt inaction to teach, and conform to children's nature, which is child-centered, practical-oriented, example-oriented, and conform to natural development. Family education should adopt strategies such as coordinated maintenance of parents, edification of rural life, awakening of freedom of movement, expressing satisfaction independently, waiting patiently for development, etc., while school education should adopt strategies such as happiness promoting growth, bravely promoting, feeling rich in present situation, enjoying natural freedom, moderately restricting freedom and maintaining rational sleep, etc., which have strong practical guiding significance and theoretical application value.
Keyword： New Era; Negative Educational View; Rousseau; Children' s Center; Active Education; Reform in Education;
伴随着改革开放40周年的到来，我国教育改革也迎来了40周年，“改革”“转变”“深化”“发展”成为最为响亮的关键词，铸就了新世纪我国教育领域新景观。《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强调把育人为本作为教育工作的根本要求，关心每个学生，促进每个学生主动地发展，尊重教育规律和学生身心发展规律，为每个学生提供适合的教育。何谓“适合的教育”?顾明远指出，“教育改革的关键在于教育部门领导和教师观念的转变”“用学生发展的思维代替以考试成绩为标准的思维，用相信学生能力的思维代替教师权威的思维，真正做到以学生为主体”;[1]卢梭(Rousseau)则更为明确地指出，“帮助孩子做好准备，在他有能力领悟真实时引领他通往真实，在他有能力热爱善好时引领他通往善好”[2],尊重儿童本性的“自然的教育”,坚持教育的“无为”,主张采行“消极的教育”。当前，我国教育的最大问题是应试教育，最严重的问题是教育的工具化，最突出的问题是拜分主义，最恶劣的问题是不适当的儿童早教。上述这“四最”问题，违背了儿童天性和身心发展规律，在一定程度上危害了儿童的身心健康发展，成为我国实现科教兴国战略目标的最大障碍；同时，《中长期青年发展规划(2016—2025年)》提出了青年受教育权利得到更好保障、基本公共教育服务均等化逐步实现、教育公平程度明显提升的发展目标。因此，在“积极教育”盛行的今天，矫枉必须过正，深入探究卢梭的消极教育观的内涵特点、应用策略及其现代价值，具有较强的战略性现实意义。
一、卢梭消极教育观的内涵特点
卢梭之所以被尊为法国18世纪最伟大的启蒙思想家、哲学家和政治理论家，其着作《爱弥儿》为他奠定了在教育学领域的崇高地位，其独特而又富有智慧地对教育意义的思考、自然教育的主张以及对“儿童的发现”,引领了人类教育史上的一场大革命，直到今天依然经久不衰、影响深远，成为人类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伟大的教育学家之一。卢梭的消极教育观是其自然教育思想中最重要、最基础、最独特、最个性、最核心、最富有生命力和震撼力的一部分，性善论哲学、感觉经验论、“率性发展”的天性教育观以及对当时法国“积极教育”的批判，构成了卢梭消极教育观的理论基础与实践依据。[3]5-6卢梭肯定教育的意义，指出“树木的生长依赖培育，人类的成长依赖教育”,但“依赖”的是“自然的教育”,“依赖”的是顺应的教育和适合的教育，而不“依赖”“人的教育”和“事物的教育”,因为“自然的教育完全不能由我们决定”,尤其是能够符合儿童“天性”的教育，正是这种符合儿童“天性”的教育即“自然的教育”决定了“人的教育”和“事物的教育”。所谓“自然的教育”就是“我们的才能和器官的内在发展”[4]3-4。卢梭强调给孩子多些真正的自由，养成凡事都自己动手、少驾驭他人的思想，让他们自己多动手。因此，“了解自然人”是卢梭教育探索的主题，培育自由的人是教育的意义与价值，而“做人”正是教育的根本目的与永恒追求。应当明确的是，卢梭主张的消极教育主要针对0～12岁的儿童。卢梭指出：“人生当中最危险的一段时间是从出生到12岁。如果在这段时间中还不采取措施摧毁种种错误和恶习的话，那么它们就会发芽滋长”,因而主张“在最初几年的教育应当纯粹是消极性的。不要教给学生道德和知识，而在于防止他的心沾染罪恶，防止他的思想产生谬见”,只有这样，才能“创造一个教育的奇迹”[4]46。由此可见，遵循儿童本性，实施“无为”而教、顺应儿童“天性”,实现“人性的回归”,是卢梭消极教育观的精髓。
卢梭所倡导的消极教育，主张不要对0～12岁的儿童实施道德教育和知识教育，而是首先要为儿童强身健体，锻炼儿童的器官、感觉和体力，尽可能不开展心智活动，为儿童后续的理智发展做好充分的准备；其次要深入了解儿童，“先让他的基本性格自由自在地表现出来，不要对它有任何束缚，以对他的整体人格有个更好的了解”[4]47,不可急于求成、操之过急，更不可急功近利；第三，要求教育者必须具备教育者的素质，要谨言慎行，以防误导了儿童成长；第四，要实现培养自由的人的教育价值和如何“做人”的教育目的，就“应该教给他的第一个观念，不是自由的观念，而是财产的观念”[4]49;第五，由于儿童时期处于“理性的睡眠期”,因而教师要尊重儿童，不要急于对儿童做出或好或坏的评判；第六，由于儿童没有判断力，因而也就没有真正的记忆，要对儿童实施没有知识的教育，因为“人们通常不急于达到什么目的，反而可以很有把握和十分迅速地达到那个目的”[4]52-57;第七，推行“自然后果惩戒”,因为“根本没有必要对这些孩子施加惩罚。作为他们恶行的自然后果的惩罚，总会降临在他们头上”[4]50;第八，重视对儿童身体训练和感觉训练，强调“为了使他聪慧而理性，你要不断地锻炼他的身体，使他强健起来”“不只是要锻炼体力，而且要锻炼指导体力的所有器官；要使每一种器官都各尽所用，要用其他器官去检验某一器官获得的印象”[4]58-61。因此，从卢梭所倡导的消极教育的内容来看，具有以儿童为中心、注重实践性、身教重于言教、顺应自然发展、重视自我反省以及强身健体重感觉等特征，而“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阴”正是消极教育的哲学思维方式与效果期待。
二、卢梭消极教育观的应用策略
卢梭的消极教育观并不是抛弃教育，相反在卢梭思想的深处十分重视教育，“在一个所有社会地位都已固定的社会秩序中，每个人都应该取得他的地位而受教育”,强调“人性”是人的“天职”,“只要在这方面受了很好的教育，就不至于忽视履行自己与这种天职相关的职责”[4]6-7。卢梭所倡导的针对0～12岁儿童实施的消极教育，从儿童成长的阶段可划分为婴儿期(0～3岁)、幼儿期(3～6岁)和儿童期(6～12岁),正好对应着我国的家庭养护期、学前(幼儿)教育期和小学教育期等三个阶段。按照卢梭的教育划分，0～2岁为婴儿期，教育地点为家庭，教育任务应以身体养护为主；2～12岁为儿童期，教育地点主要为学校，教育应以感官训练为主，此时正是婴儿接受幼儿园教育与小学教育的阶段。因此，卢梭消极教育观的实践应用可大致分为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两大部分。对于0～2岁婴儿的家庭教育策略，首先是父母协同养护策略，卢梭指出，母亲是婴儿天然的真正的保姆，父亲是儿童天然的真正的导师，强调养育孩子是父母神圣的权利与职责。其次是乡村生活熏染策略，教师的责任不在于教给儿童多少知识，而在于指导婴儿如何做人，由于城市“人数过于聚在一起”会导致“身体的不健全和心灵的缺陷”,因而卢梭主张“把你们的孩子送到乡村去，他们将在那里自然地获得新生”[4]15-16。再次是行动自由唤醒策略，处于“理性的睡眠期”的儿童，最初的感觉完全是感性的，因而应该“尽早让他支配他自己的自由和体力，让他的身体保持自然的习惯，使他一旦有了自己的意志，就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4]17。第四是自主表达满足策略，该策略主要满足于婴儿“生命力的表达”,因此要让婴儿感受到并且发挥大自然所赋予的一切力量，要满足婴儿的生理需要，并为婴儿的“真正需要”提供必要的帮助。第五是耐心等待发展策略，对于婴儿的语言发展，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与婴儿说话要简短、明确且指称婴儿能够看到的物体。0～2岁的婴儿最需要的是亲生父母的保护，父母具有不可替代性，尤其母亲的养护与父母的指导至关重要。
卢梭的消极教育观，对于2～12岁的儿童教育提出了别具一格的教育方式，为幼儿教育、小学教育提供了智慧锦囊，直到今天依然具有很强的现实指导意义。针对幼儿教育与小学教育，首先是快乐促进成长策略，快乐是人生的终极追求，教师必须为儿童创造快乐的生长环境，在快乐的游戏、玩耍中获得对自我的感性认识，维护儿童美好的本能，而促进儿童快乐成长的基本条件是把孩子看作孩子。其次是勇敢无畏促进策略，遭受轻微的痛苦是儿童成长的必修课，而一切痛苦的根源都出自于要摆脱痛苦的欲望和自身能力的欠缺，因而“学习勇敢的精神，学习无所畏惧地面对轻微的痛苦，并渐渐学会忍受更大的痛苦”[4]27-28是儿童学习的重要内容。再次是感受现状富足策略，卢梭认为，“向往我们永远达不到的地方的远虑，恰恰就是我们种种痛苦的真正根源”[4]34,因而成年人绝对不能剥夺大自然赐予儿童的短暂幸福的时光，维持儿童享受幸福、沉浸于快乐的状态，并引导儿童运用自身所蕴藏的一切力量与能力，以保持儿童内心的宁静与平衡，满足于自然状态，促使儿童深感内心自我的满意与富足，而感受自我内心富足的人就是幸福的人、就是生活中的强者。第四是享受天然自由策略，培养自由的社会人是卢梭自然主义教育思想的培养目标，而所谓“天然自由”是指大自然赋予每个生命个体的自由权利，自由的核心是自主，因而包括父母、教师在内的教育者对儿童的爱不可过度、不可不足、不可误用，更不可以爱的名义去控制儿童。第五是自由限制适度策略，卢梭提出“有节制的自由”原则，即在保障儿童相对安全的前提下让儿童尽量地嬉戏玩耍，让儿童尽情地展现生命的张力，让儿童尽情地感受自我的存在。第六是维持理性睡眠策略，儿童在12岁之前还不具备种种能力，因为不应当对儿童进行教化，也不要教给儿童知识与道德，而是要维持儿童的理性睡眠期，为儿童以后的理性发展做好准备。
三、卢梭消极教育观的新时代价值
“积极教育”在18世纪中叶的法国具有较大影响，卢梭对该观念持有不同意见，其消极教育观正是在这种背景下产生的，当时法国社会所流行的“积极教育”主要表现为过早的理性教育、强迫教育、语言教育、“义务”知识教育等[3]6,违背了儿童身心发展特点与规律。卢梭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从人性本善论出发，针对“积极教育”提出了消极教育观，成为儿童的发现者，掀起了一场人类教育史上的哥白尼式大革命。通过探讨卢梭消极教育观的内涵特点、应用策略，发现卢梭所倡导的消极教育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无为”,而是强调顺应儿童的“天性”,推行生活教育、实践教育、自然教育、快乐教育、自由教育与自我教育。250多年过去了，时至今日之我国教育，卢梭所极力批判的“积极教育”依然势头凶猛，在家庭教育中主要表现为责任转移、超前教育、乱施惩罚、逼迫挟持或责任混乱、娇惯纵容、管教倒置、任性乱为等。2010年2月26日，全国妇联、教育部等7部委联合颁发了《全国家庭教育指导大纲》,推出了净化社会文化环境家庭护卫行动，将0～18岁的儿童划分为五个阶段，规范了各年龄阶段儿童不同的家庭教育重点。针对0～3岁婴儿家庭教育指导要点为提倡母乳喂养、鼓励主动学习、设定生活规则、加强感知训练、关注儿童需求、提供言语示范、加强亲子沟通、帮助儿童适应幼儿园生活。但由于执行不力、跟进措施不到位以及社会应试教育的影响，导致《全国家庭教育指导大纲》的影响力极其有限，根本无法扭转当前急功近利的家庭教育运行质态。卢梭消极教育观对我国的家庭教育具有一定的理论指导意义，而全面落实《全国家庭教育指导大纲》尚需进一步净化社会文化环境、深入推进家庭文化改造行动。
如今，以应试教育为核心的“积极教育”流毒无孔不入，在幼儿园、小学教育中的“积极教育”主要表现为急功近利、怪诞荒谬、固步自封、体罚强迫、威逼利诱、戕害儿童等，集中表现为超前教育与拜分主义，幼儿园教育小学化、小学教育中学化，而中学教育尤其高中教育是“积极教育”流毒的重灾区。2012年2月，教育部颁发了包括幼儿园、小学、中学在内的《教师专业标准(试行)》,确立了师德为先、以人为本、能力为重、终身学习的基本理念，是国家对幼儿园、小学和中学合格教师专业素质的基本要求，也是教师实施教育教学行为的基本规范；2012年9月，教育部颁布了《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指南的目的很明确，主要是矫正幼儿发展的不合理期望，让保育和教育的科学性逐步得到提高，从而使幼儿的童年变得快乐而有意义。但由于监督缺失、责任不明、落实不力、师质不高以及应试教育文化的影响，在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的“诱导”下，在有些教育专家的“教唆”下，在广大家长的极力“推动”下，在广大一线教师的“努力”下，在社会舆论媒体的“鼓动”下，在社会应试教育的“影响”下，尤其在整个教育系统运行节律的“控制”下，铸就了我国特有的“积极教育”文化景观：家长、幼儿园园长、中小学校长、一线教师、儿童都围绕着“考试”而“作业”,都围绕着“分数”而“挣扎”,都围绕着“升学”而“焦虑”,都围绕着“将来”而“拼命”。这种恶毒的“积极教育”的根本特征是“绑架”“痛苦”与“残害”,其中“绑架”是运行方式与手段，“痛苦”是运行过程与感受，“残害”是运行目的与结果。卢梭所倡导的消极教育观，意在构建一种与“积极教育”相反的教育运行质态，进而形成一种基于公平公正的顺应自然规律、遵循自然进程、符合自然本性的教育文化与社会文化，这正是卢梭消极教育观最根本的旨归。
综上所述，卢梭消极教育观以“了解自然人”为主题，以“培育自由人”为目的，将“如何做人”作为教育的永恒追求，遵循儿童本性、采行“无为”而教、顺应儿童“天性”是卢梭消极教育观的精髓，而构建一种基于公平公正的顺应自然规律、遵循自然进程、符合自然本性的教育文化与社会文化，是卢梭消极教育观最根本的旨归。基于卢梭消极教育观的家庭教育，宜采行父母协同养护策略、乡村生活熏染策略、行动自由唤醒策略、自主表达满足策略、耐心等待发展策略等；基于卢梭消极教育观的学校教育，宜采用快乐促进成长策略、勇敢无畏促进策略、感受现状富足策略、享受天然自由策略、自由限制适度策略以及维持理性睡眠策略。《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将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上升为国家战略目标与任务，要求强化体育课和课外锻炼，促进青少年的身心健康、体魄强健；改进美育教学，提高学生审美和人文素养；大力促进教育公平，构建利用信息化手段扩大优质教育资源覆盖面的有效机制；推进学前教育、特殊教育、继续教育改革发展。卢梭消极教育观重视节制中的自由与自由中的节制，忧患中的幸福与幸福中的忧患，培养幸福的“自然人”,远离跨越式的教育，摒弃灌输式的教育，遵循自然规约的教育，告别揠苗助长的“超级儿童”的教育，回归生活世界的教育，培养整全人格的教育[5],对我国家庭教育以及整个教育改革与发展都具有较大的实践指导意义与理论应用价值。
参考文献
[1]顾明远教育改革关键在观念改变[N]中国教育报, 2015-01-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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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刘黎明,钟昭会卢梭的消极教育观及其当代价值新探[J.天津市教科院学报, 2015,(1):5-9.
[4] [法]卢梭爱弥儿(精选本)[M].彭正梅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
[5]段蕾卢梭“消极教育思想及其当代教育价值[D].大连:辽宁师范大学, 20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