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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8年黑人牧师禁令及其影响

来源:学术堂 作者:韩老师
发布于:2014-04-15 共22704字

  第二章1848年黑人牧师禁令及其影响
  
  第一节摩门教会禁止黑人成为牧师问题的缘起
  前文已经说明,在早期摩门教会中,或者说在1848年以前,摩门教会有一些黑人教徒成为牧师,那些牧师一般都与教主史密斯关系密切。但史密斯去世以后杨百翰成为第二任教会总长,正是杨百翰禁止黑人成为摩门教牧师的讲话被认为是摩门教会的官方禁令.因此,本章所论黑人牧师禁令问题要从杨百翰谈起。

  一、摩门教会第二任教会总长杨百翰对黑人的态度
  1.杨百翰简介
  杨百翰(BrighamYoung)作为摩门教会的第二任教会总长,他的地位与作用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根据大量的史料记载,后人对杨百翰的评价大致可分为褒贬两类。教会学者对杨百翰的评价自然是值得众多教徒去顶礼膜拜的伟大先知。异教徒或是已被教会开除教籍的学者则认为杨百翰作为犹他的缔造者,自然值得世人的敬仰与爱戴,但由于山地大屠杀、犹他战争,而被称为血腥杨百翰、狮子耶和华,又由于摩门教会实行的一夫多妻制,杨百翰庞大家族里的众多位妻子与儿女,而被冠以好色之徒的恶名。我个人对杨百翰的评价则趋于二者的整合。杨百翰不仅是摩门教会在犹他的缔造者,同时他也是美国西部的殖民者、拓疆者,对西部尤其是犹他地区的政治、文化产生深远影响。

  1801年6月1日,杨百翰生于佛蒙特州的一个农民家庭。尽管杨百翰在1823年已经加入卫理公会,但在1830年《摩门经》刚刚出版不久,杨百翰就被它所深深地吸引住了,1832年正式加入后世圣徒教会,改信摩门教。杨百翰刚刚入教不久,就作为传教士到加拿大传教布道,发展信徒。同年被授予圣职,成为十二使徒团成员之一。1844年史密斯殉道,由于事发突然,在这之前教会总长并没有指定继承人,针对继任者问题教会在召开讨论大会之前,就有几个人宣称要接任史密斯担当教会总长。其中就包括总会会长团成员教会圣徒西德尼·雷格登(SydneyRigdon)。雷格登认为,先知已经逝去,他应该成为教会的护教者.杨百翰反对这一提案,因为杨百翰认为早在先知生前就有过启示,那就是总会会长团与十二使徒团在权利上是平等的。因此,教会的领导权应由十二使徒团接任。表示追随杨百翰的教徒,与杨百翰一起向西部进发,开创摩门王国。其他不同意见者,则另寻他地重新建立教会,其结果也是不了了之,远没有盐湖城这一支教派搞得轰轰烈烈。史密斯逝世杨百翰一直是以十二使徒团团长的身份管理教会事务,1847年12月27日,杨百翰重新建立总会会长团,并宣布自己为耶稣基督后世圣徒教会的教会总长。

  ①美国学者威廉·麦金农(WilliamP.Mackinnon)认为,杨百翰之所以能够继任教会创始人约瑟夫·史密斯而成为摩门教会的第二任教会总长,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摩门教会在特殊历史时期的必然选择,因为只有杨百翰才有这样的胆识和策略,带领摩门教徒平安度过危机。威廉·麦金农是美国研究摩门教历史的专家之一,曾经公开发表有关摩门教的论文30多篇,他的说法在美国很有影响力。但是笔者认为,威廉·麦金农如此对杨百翰歌功颂德完全是从摩门教历史的角度出发的,而从杨百翰后来禁止黑人成为摩门教牧师这个问题上我们不但看不到杨百翰的远见卓识,反而觉得有些目光短浅。

  作为教会总长,杨百翰极为重视教育。1850年,杨百翰在盐湖城大峡谷建立德萨律大学(UniversityofDeseret)也就是犹他大学的前身。1875年10月16日,杨百翰以个人名义买下普罗沃的广阔土地建立研究院,目的在于扩展德萨律大学的影响范围。杨百翰表示:我希望在这里建立研究院,在此,后世圣徒的子孙后代可以得到最好的教育,不受外界无神论的影响。后来这家学院与德萨律大学分离,成为杨百翰研究院,也就是杨百翰大学的前身。②后世为了纪念杨百翰对教会发展及圣徒后代教育所作的贡献,在盐湖城腹地树立杨百翰的铜像,以供世人瞻仰。

  杨百翰是摩门教会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教主,统治教会长达30年之久。他既是后世圣徒运动的卓越领导者,也是美国西部边疆的殖民者。他开垦大盆地,统治落基山脉和内华达山脉之间的广阔领地。在美国宗教史上,有人称其为美国的摩西,在圣经中,摩西领导犹太人出埃及,来到上帝的应许之地;在美国历史上,杨百翰领导摩门教徒历尽千难万苦,穿越荒野,寻找上帝的应许之地,最后在盐湖城大峡谷安居落户。③正如摩门教会着名历史学家伦纳德·阿灵顿所评价的那样:杨百翰是个实用主义者、改革家,但他并不是强大的精神领袖。在他担任会长期间,教会面临诸多重大问题,如教会分裂、多妻制,但最终杨百翰都能化险为夷,使教会平安渡过危机。④笔者认为,虽然杨百翰在摩门教会史上具有无可替代的历史地位与影响,但从他作为黑人牧师禁令的始作俑者这一点来看,杨百翰的局限性是十分明显的。19世纪中期,杨百翰开启禁令,既体现了杨百翰本人歧视黑人的思想,也反映了摩门教会当时迎合美国社会政治制度以维护自身利益的需求,在当时并不会对摩门教会及其本人带来任何负面影响与批评指责。但随着历史的发展,正是因为禁令问题,摩门教会及其一手创办的杨百翰大学在民权运动时期面临着两难困境。时至今日,美国黑人不但取得了与白人一样的社会政治经济地位,而且奥巴马作为一个黑人已经连任美国总统。而摩门教会本身的发展则更是与当年杨百翰的禁令完全相反,被称为新兴的世界性宗教的摩门教会中很大一部分教徒都来源于拉美、非洲等黑人国家和地区。由此看来,杨百翰当年的决策即使不是目光短浅,也是考虑不周。

  2.杨百翰对黑人的看法与态度
  杨百翰虽然是来自废奴运动比较激烈的北方-佛蒙特州,但他对黑人的态度与看法还是带有歧视与偏见的。教会关于杨百翰对黑人的态度问题,其记录也是非常有限的。但总的来说,杨百翰基本上还是沿袭前任教主约瑟夫·史密斯对黑人的看法,坚持黑人种族低下论的主张,认为非洲人就是该隐、含及迦南的后代,是受上帝诅咒的民族。二者对黑人的态度问题唯一存在区别的地方,笔者认为就在于他们各自的表达方式上。应该说,史密斯对黑人的歧视主要体现在《摩门经》的创作中。象征正义的尼腓人,肤色白皙,象征邪恶的拉曼人、来缪尔人则被上帝赋予黑色的印记,黑皮肤。史密斯在日常布道中,很少有直接贬低黑人的言论。因此,史密斯对黑人的歧视思想是隐含的、具有象征意义的。而杨百翰对黑人的歧视,则是毫无掩盖,明目张胆地加以贬低与斥责。

  杨百翰在布道中表示:你看到社会上有些人笨拙、丑陋、令人生厌,他们行为粗野、举止低贱,上帝剥夺了他们拥有智慧的祝福……该隐弑兄,上帝并没有处死他,而是赋予其后代以诅咒的印记,那就是扁平的鼻子,黑色的皮肤。将人类历史追溯到大洪水时期,该隐的后代又获得了新的诅咒,那就是他们将成为仆人的仆人,废奴主义者帮不了他们。没有人能更改这一神圣法令。

  ①当谈到为什么在俗世会有这么多人受到上帝的诅咒,被赋予黑色的皮肤时,杨百翰将肤色与圣职、诅咒与禁令紧密联系在一起,形成互为因果的上帝的法令。杨百翰会自圆其说地答道:原因就在于这些被诅咒的人,他们的祖先抛弃了圣职的权利和上帝的律令。当上帝的所有子民都得到圣职的祝福,那么该隐的后代也就会摆脱诅咒,持有圣职并获得圣职所赋予的、我们业已得到的所有祝福。上帝的子民都有自己的决断力,这也是他们的生存法则。如果他违背了法则,就证明他不是上帝。上帝将生与死的抉择置于他的子民面前,由他们自己去选择。如果他们选择了生,那么他们就会得到生的祝福;如果他们选择了死,他们就将接受惩罚。这是永恒的规律,并继续存在于永恒之中。每位智者都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然后由上帝对他的选择做出公断。②杨百翰不断地以上帝的名义来神化摩门教会对黑人的态度与立场是合情合理的进而宣布:上帝的永恒法则是具有非洲血统的人不可能在此生持有圣职。只有在死后,黑人才能获得圣职。同时,在俗世的上帝之国,即摩门教会建立的锡安之国,黑人不可能在政府中任职。③这段布道,毫无疑问,明确表示了杨百翰不许黑人教徒在教会持有圣职,成为牧师,在俗世,黑人也无权干涉、管理政府事务。

  但有时,杨百翰关于黑人这一种族的布道也与摩门教会圣典会有些许出入。如《教义与圣约》中宣称:诅咒可能持续三到四代,如果有人表示忏悔,并能改过自新,诅咒自然会解除。④而杨百翰则认为黑人唯有独得转世重生之后,才可以获得圣职。或是当亚当的所有后代都得到了获得圣职的特权,对该隐及其后代的诅咒才到了解除的时候。①由此可见,杨百翰对黑人的偏见,还是城府很深的,无论是在神学经典还是日常布道,他总是将黑人获得转机的几率降到几乎等同于零的地步,似乎黑人受剥削、受压迫的地位将永世不得翻身。

  同时,杨百翰对黑人的看法仿佛故意要与大家公认的观点有所区别。1870年4月23日圣徒约翰·S·林赛(JohnS.Lindsay)在摩门教会论坛上发表文章名为《种族的起源》。其中讲到黑人在前世天使叛乱中,由于缺乏足够的勇气,既没有站到支持上帝的一方,也没有站到以撒旦为代表的反叛天使的一方,而是骑墙观望。这一观点已被列入正统摩门教会思想之中②.当有人问及杨百翰,在前世是否有黑人的属灵保持中立的立场时,杨百翰的回答是:在天使反叛的年代,没有保持中立的属灵,所有的天使都要有自己的立场,所有的属灵都是纯洁的上帝的子民。

  ③综上所述,不难看出杨百翰对黑人的态度与看法与摩门教会创始人约瑟夫·史密斯的观点是一脉相承的,与19世纪大部分美国人的看法也基本上是别无二致。然而,值得一提的是,杨百翰自始至终也没有对摩门教会的黑人牧师埃利加·艾贝尔何时才可以得到他应该得到的权益这一至关重要的问题,给予明确的答复。④也许是因为摩门教会的种族问题在当时还没有引起全美社会及外界的关注。杨百翰的布道,在摩门教会这一特殊的宗教场域显得尤为重要。作为教会总长,杨百翰等教会权威牢牢地把握着话语权,他们往往以上帝代言人的身份和口吻神化自己的观点,其中也包括对黑人的偏见。通过日常布道潜移默化地灌输给其他教徒,这样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成自然,没人敢挑战权威的话语,上帝的敕命,白人教徒不会去理会黑人教徒受歧视、受压迫的困境,黑人教徒根本就没有能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除了顺从权威话语,别无他选。所以,杨百翰的布道为日后禁止黑人教徒成为牧师这一禁令的实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二、1848年摩门教徒迁徙犹他州后黑人牧师禁令的形成
  
  1.威廉·麦凯里事件
  摩门教会创始人约瑟夫·史密斯的继任者杨百翰虽然歧视黑人,但教会自成立初期开始,就有黑人加入教会,也授予黑人教徒以圣职。在1848年来到大盆地之前,并不存在黑人成为牧师的教会禁令。笔者认为,如果没有麦凯里事件的发生,尽管教会可能还会不发展黑人牧师,但也许摩门教会永远不存在教会官方禁令,或是禁令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官方颁布实施。所以,笔者认为,麦凯里事件是禁令实施的催化剂,加速器。在阐述麦凯里事件发生的背景、产生的影响之前,有必要首先了解麦凯里的为人。

  据史料记载,威廉·麦凯里(WilliamMcCary)大约是在1810年或1811年出生在密西西比州纳奇兹市(Natchez)的奴隶主家,虽然麦凯里是奴隶,但在1836年他乘坐汽船从纳奇兹市逃到新奥尔良。在那里,他主要是在利兹铸造场工作,有时他贩卖香烟,做点小买卖,或是发挥他的音乐特长为人取乐。大约是在1840年,麦凯里娶印第安女子利亚·希尔(LaahCeil)为妻,利亚的父亲是印第安部落莫霍克族后代,母亲是特拉华州的印第安人。据说在麦凯里年轻时代,为了能在白人统治的世界里掩盖其奴隶身份,他不断变换自己的名字,其中有很多都是带有印第安色彩的名字。1843年,在当地白人的帮助下,麦凯里获得密西西比州有色人种自由人的许可,此后麦凯里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前往边疆地带或东部各州谋生。1845年晚期,麦凯里来到伊利诺伊斯州的瑙武市,他自称是一半印第安血统,一半黑人血统。由于麦凯里精通口技和音乐表演,所以深受摩门教徒的喜爱。1846年2月,在爱荷华州的康瑟尔布拉夫斯市,麦凯里接受洗礼,加入摩门教会。大约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麦凯里娶白人女子露西·斯坦顿(LucyStanton)为妻。而露西的父亲丹尼尔·斯坦顿曾经是摩门教会的支联会主席、高级顾问。①从麦凯里的生平来看,不难看出,他是个脑筋灵活的民间艺人。有思想、有才干,渴望摆脱自己的奴隶身份,通过加入白人教会-摩门教会,与白人女子联姻的方法来改善、提升自身处境,这本是无可厚非。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有理想、有远见的黑人又是如何惹恼了教主杨百翰,进而迁怒于黑人这一种族的呢?这要从麦凯里在冬季营地的活动说起。

  大约是在1846-1847年的冬季,麦凯里加入了圣徒在内布拉斯加州的冬季营地暂时歇脚。麦凯里刚到营地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包括杨百翰在内的圣徒的反感,但直到1847年3月末,教徒开始重新审视这位音乐家了。在一次摩门教会聚会上,麦凯里自称具有死后灵魂转世的特殊本领,也就是说,他可以成为新约或旧约先知的灵魂转世。麦凯里穿着印第安服饰,自称亚当转世。起初,杨百翰并没有降罪于他,而是把他赶出了营地。

  但麦凯里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偷偷的回到营地附近,建立自己的摩门教会,拉拢冬季营地的圣徒,实行一夫多妻制。他本人还和几位白人女子按照摩门教会的习俗进行婚姻印证。这使杨百翰和其他圣徒极为震怒,尤其是那些被麦凯里拉拢过去的女性信徒的亲戚,发誓要枪毙这个祸害。麦凯里无奈逃到密苏里去了。随后,杨百翰宣布将其开除教籍。

  ②开除麦凯里的教籍,并不是这一事件的最终结果。很多学者认为,麦凯里事件,尤其是他与白人女子的婚姻印证问题,促使摩门教会以杨百翰为首的领导人站在反对黑人教徒的立场。在此,本人非常赞同这一观点。应该说,在黑人教徒入教以及能否成为牧师的问题上,教会的态度是时有松动的,但就黑白种族通婚的问题上,教会的态度还是非常坚决的。在第一章笔者就谈到莱维斯的儿子娶白人女子为妻,在盐湖城受到以杨百翰为首的白人教徒的诅咒与憎恨。麦凯里事件之后,即1848年,该教会开始禁止黑人教徒成为牧师,但并没有颁布教会的官方禁令。1852年1月16日,杨百翰在边疆立法会议上做了如下演讲,他宣称,如果以前的先知没有讲到这件事,那么我现在要以耶稣基督的名义告诉大家,任何人哪怕是他的血管里有一滴该隐的血统,他都不能成为牧师。①1852年2月至3月,在犹他准州奴隶制度合法化的问题上,杨百翰还提到黑人不能在州政府任职,没有选举权,白人与非白种人通婚,要想获得救赎,是要用血来偿还的。②杨百翰的这些讲话被认为是摩门教会不许黑人成为牧师的禁令。因此,尽管摩门教会从1848年就开始禁止黑人成为牧师,但禁令却是从1852年开始实行的。也就是说,1852年杨百翰的讲话成为摩门教会禁止黑人成为牧师的官方禁令。根据这一禁令,黑人教徒不可以持有圣职,也不能参加大部分圣殿仪式,如圣殿恩道门,天国婚姻。但允许黑人入教,并参加一些圣殿仪式,如为死者受洗。这一禁令仅适用于非裔美国人及其后代也包括任何含有黑人血统的人。但不包括印第安人、拉美裔美国人、美拉尼西亚人以及波利尼西亚人。人们不禁要问,杨百翰为何这样歧视黑人,不准黑人参加圣殿仪式呢?这多少与摩门教的多神信仰有关。

  摩门教徒信仰多神,在他们看来,神不仅包括已经逝去的,还包括现在活着的人。如,基督耶稣、上帝、亚当、夏娃是神,美国总统等知名人物也是神。那么俗世的人又是如何成为神的呢?只有通过后世圣徒教会,人才能获得超升(exaltation)。而获得超升的重要途径就是通过教会获准的婚姻印证:在俗世获得今生印证,在来生,获得永恒印证。而摩门教徒认为,没有一个或多个妻子的男性教徒在来生不可能成为神。每位男性教徒就相当于天父,天父手下有很多属灵的子孙,通过这些子孙对他的崇拜与遵从,天父就获得了缔造天国的神圣力量。属灵子孙越多,也就意味着天父(男性教徒)所获取的权限越大,进而,在天国的等级也就越高。③可见,多妻多子是摩门教徒获得超升,成为圣人的财富与钥匙。而实现超升、获得永恒婚姻的场所就是摩门教会的圣殿。它是联系教徒的生与死、今生与来世、此岸世界与彼岸世界的桥梁。只有通过圣殿仪式,摩门教徒才可以在死后与家人永远印证在一起,超升至高荣国度。这足以解释摩门教在1890年废除多妻制之前实行一夫多妻制,在1890年之后,摩门教徒普遍生育率较高的现象。所以,无法参加圣殿仪式,对于黑人来说,笔者认为这是一种残酷的排挤政策。既然黑人表示愿意入教,摩门教会表面上看,并不拒绝,但却通过歧视性教义和排挤政策一方面限制了黑人信徒在教会的活动,一方面也达到了要将黑人信徒与白人信徒划清界限的目的。时刻提醒黑人,他们与白人是有区别的。无论今生黑人品德有多么高尚,获得多大的荣耀,也仅限于今生而已,永远也不会达到与白人平起平坐的地位。

  在杨百翰担任教会总长的30年间,不但开启了禁止黑人教徒成为牧师的禁令,而且还为禁令找到了依据.他在多种场合下不止一次的重申,黑人是该隐的后代,上帝诅咒他们,赋予他们以黑色的皮肤,扁平的鼻子。由于该隐弑兄,上帝诅咒他们是仆人的仆人',废奴主义者无法改变这一神圣法令。④虽然杨百翰在黑人问题上言辞激进,但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他从来就没有把禁令的起源归结于先知史密斯,从来就没有引用史密斯对《亚伯拉罕书》的译本来扞卫他对黑人教徒的政策。关于奴隶制问题,在史密斯生前,他本人也从没向其咨询过相关问题。

  ①通过整理教会对麦凯里事件的处理法案,不难看出,摩门教会确实歧视黑人,但歧视黑人的原因并不是他们所说的源于天国的律令,而是以杨百翰为首的白人教徒,惧怕黑人通过摩门教信仰超升至与白人平等的地位、惧怕黑人与白人种族通婚,从而改善黑人的社会地位。只有将黑人贬斥到社会、教会的最底层,才能有效遏制黑白种族通婚事件的发生,保持白人血统的纯正。应该说,杨百翰的这种做法,在摩门教会通过教义、教规的限制,确实将大量黑人拒之门外,建立起众所周知的白人教会。但在犹他,或是以犹他为中心的广阔的西部地区,摩门教会针对黑人的禁令其成果则大打折扣。随着贯穿美国大陆铁路的竣工,内战结束,黑人驻军的涌入,犹他地区黑人人口不断攀升。摩门教会的禁令无论有多严格,坚持实行有多久,都无法挡住历史前进的车轮。

  2.《关于拥有奴隶的法案》
  在摩门教徒到达犹他之前,它是墨西哥领土的一部分。美墨战争之后,根据《瓜达卢佩·伊达戈尔条约》,墨西哥割让大部分领土给美国。其中,犹他与新墨西哥地区就是墨西哥割让领土的一部分。根据《1850年妥协案》的有关规定,联邦政府允许犹他与新墨西哥自由选择奴隶制在区域内的合法性问题,听说墨西哥倾向于以自由州的身份加入联邦,杨百翰认为如果犹他允许奴隶制合法,就能够均衡南北双方在国会中的势力分配,也就更容易加入联邦,所以拟定犹他立法机关通过允许奴隶制合法的法案。根据《1850年妥协案》的精神,法令允许犹他州居民自行讨论决定奴隶在该领地的地位问题。

  1852年2月4日,在杨百翰的授意下,犹他作为一个准州成为美国西部唯一允许奴隶制存在的领地。②1852年2月4日,在美国内战爆发前夕为表明摩门教会对奴隶制的立场,从而争取尽快加入联邦的步伐,摩门教会颁布了《关于拥有奴隶的法案》(ActinRelationtoService)。

  ③法案的颁布,不仅标志着摩门教会在俗世对黑人的立场与态度,也标志黑人在教会的地位与影响。通过对法案涉及对象-印第安人和黑人,这两个不同种族的不同处理方式的探究,我们可以充分解读19世纪上半期黑人在美国社会及摩门教会的地位问题。

  法案具体内容包括:
  第一条犹他准州地区总督及立法委员会(GovernorandLegislativeAssemblyoftheTerritoryofUtah)颁布:凡携带奴隶来此地区的奴隶主,必须到遗嘱检验法院登记备案,并出示奴隶主与奴隶双方依附关系的证明。
  第二条遗嘱检验法院出示书面材料,证明奴隶主与奴隶的依附关系,否则,奴隶的后代与奴隶主不存在依附关系。
  第三条奴隶主要向遗嘱检验法院法官证明,奴隶来到犹他地区是出于本人的意愿。
  第四条如果奴隶主不能为奴隶提供生存所需,则没收奴隶主的奴隶;如果奴隶主与黑人奴隶发生性关系,则黑人奴隶立即获得自由,对奴隶主的处罚包括三年或三年以下监禁,或罚款500-1000元。
  第五条奴隶主有责任为奴隶提供衣食住行及娱乐活动。为此,奴隶为奴隶主劳动以换取生存所需,也是天经地义。
  第六条根据第四条的规定,如果奴隶主不能为奴隶生存提供必要的衣食住行或是虐待奴隶,那么遗嘱检验法院有权宣布奴隶获得自由。
  第七条不经奴隶和遗嘱检验法院的许可,不能随意买卖奴隶。
  第八条任何违反上述条款之一的奴隶主,其处罚包括5000元以下罚款,或5年以下监禁,由遗嘱检验法院量刑裁量。
  第九条奴隶主有责任对奴隶进行教育。年龄在6-20岁的奴隶,其接受教育的时间不少于18个月。
  1852年2月4日通过。
  《关于拥有奴隶的法案》主要是针对犹他准州奴隶制合法化的问题。而其中涉及的印第安人奴隶制和黑人奴隶制又存在着本质区别。首先,摩门教徒购买奴隶的动机不同。

  允许购买印第安人奴隶,是教会迫不得已的选择。因为1847年摩门教徒到达犹他之前,印第安部落互相争斗,将抓到的妇女与儿童卖给当地的西班牙人。而印第安人部落首领认为,正是因为摩门教徒的到来阻断了墨西哥人购买战俘的通道,所以摩门教徒必须买下这些孩子。印第安人还当众摔死抓来的小孩,指责摩门教徒如果你们有爱心的话,就应该买下他,挽救他的生命。类似事件时有发生。于是,1852年2月4日,犹他准州地区立法会议通过购买印第安人奴隶合法化的法案,其目的就是劝诱摩门教徒购买印第安儿童,以免他们惨遭遗弃或被害。所以,摩门教徒与印第安儿童的关系是领养与被领养的关系。而摩门教徒带黑人奴隶来到犹他,则完全是出于利益驱使。因为犹他准州立法者有很多都是西迁至大盆地的奴隶主,如果宣布奴隶制违法,就会损害奴隶主的利益,所以为了团结这部分有影响力的教徒,不至于造成教会分裂,犹他准州有必要允许奴隶制合法。摩门教徒与黑人奴隶的关系自然是奴役与被奴役的关系。

  其次是印第安奴隶与黑人奴隶在摩门教会的地位与身份不同。根据法案第9条的规定,奴隶主有责任让年龄在6至20岁的奴隶接受教育,且时间不少于18个月。虽然这一条款没有明确指明是印第安奴隶还是黑人奴隶,但我想,这一条款还是主要针对摩门教徒收养的印第安儿童。我们也无从考证当时在犹他准州的60-70名黑人奴隶中到底有多少年龄是在6-20岁之间。且法案第5条规定奴隶主有责任为奴隶提供衣、食、住、行及娱乐活动,奴隶主占有奴隶的劳动也是天经地义。为奴隶提供受教育的机会和娱乐活动,我想在这里主要是针对印第安儿童,黑人奴隶未必会有如此待遇。此外,法案第4条款明确指出,如果奴隶主与奴隶发生性关系,则奴隶立即获得自由,且处以奴52隶主3年或3年以下监禁,罚款500-1000美元。这是9个条款中,唯一特指黑人奴隶的一项,此项不涵盖印第安人。由此可见,黑人自由人也好,黑人奴隶也罢,他们在犹他准州地区乃至摩门教会还是倍受歧视与偏见的。以摩门教徒为首的立法者不惜动用立法来划清黑人与白人的种族界限。

  根据1852年《关于拥有奴隶的法案》,犹他还不允许黑人在州政府任职或投票,在教会则以黑人是该隐的后代,是受上帝诅咒的种族为名,剥夺黑人接受圣职的权利。1852年,法案的正式实施标志着摩门教会官方上禁止黑人成为牧师禁令的开启。这一法案对后来加入教会的黑人教徒,其在教会的地位与作用产生了深远影响。通过对印第安奴隶制与黑人奴隶制的比较,不难看出摩门教会对待黑人与印第安人是有本质区别的。在他们看来,领养印第安儿童,并同时占有在抚养期间这些儿童的劳动,也是在情理之中,且领养者要向这些儿童提供接受教育的机会,时间不能超过20年。这表明,摩门教徒并没有把印第安人当成奴隶看待,而黑人则不一样,他们是以奴隶身份进入犹他的,奴隶主占有奴隶的劳动是天经地义。正是由于黑人奴隶在世俗社会受奴役的地位决定了在摩门教会,他们与白人教徒的关系也是奴隶与主人的关系,逃脱不了从属于白人的命运。

  在犹他甚至是美国西部这样一个庞大的宗教场域,白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白人宗教领袖,摩门教会会长更是这一权利场域的施令发号者、权威话语权的掌握者,而处于这种场域最底层的黑人信徒则作为隐形人、失语的群体对教会以上帝名义颁布的一切法案,只能是默默接受,无法掌控黑人在教会的地位问题。所以笔者认为,《关于拥有奴隶的法案》是摩门教会种族主义歧视的法案。

  第二节黑人牧师禁令产生的原因
  摩门教会创立之初不仅有黑人牧师,而且其中有些黑人牧师与史密斯等教会领导人交好,这在前文已经有所阐述。那么,为什么1848年事实上开始不允许黑人成为牧师、1852年又形成了摩门教会的官方禁令呢?其中的缘由既有教会领导人与白人教徒种族歧视思想的因素,又有美国社会黑人奴隶制存在的客观影响,其主要表现如下:

  一、摩门教的独特性和教会领导人的偏见
  1.摩门教会独特的宗教信仰
  摩门教会之所以有今天世界性宗教的发展成就和远大前景,除了其完善的组织运行结构,还有其虔诚的宗教信仰起了不可低估的作用。宗教信仰是教会教徒的精神支柱,指引他们无论遇到什么艰难险阻,都可以勇往直前,在此摩门教的宗教信仰也不例外。

  摩门教徒笃信先知的力量。约瑟夫·史密斯之所以能够成功组建教会,在很大程度上都取决于他所撰写的《摩门经》令教徒相信,他就是耶稣委派的先知到俗世带领大家来恢复上帝的教会。所以摩门教徒一致认为,如果上帝要对俗世做出某种改变的话,他就应该通过他的代理人-上帝所指定的仆人,即摩门教会的先知,教主通过启示传达给大家。而1852年,充当上帝代言人的人选无疑就是教会总长杨百翰。在当时,黑人的社会地位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受剥削、受压迫最严重的种族,这是不争的事实。上帝要想改变黑人的从属地位与境况,就会通过启示告知杨百翰。从而改变黑人的现有处境。而基于该隐的印记、含的诅咒、迦南的诅咒,上帝是不会带来新的启示来改变黑人这一种族的现状。①摩门教会通过先知的启示,将含的诅咒融入摩门教信仰时,教义又获得了不可更改的有效性。

  ②1852年摩门教会颁布的《关于拥有奴隶的法案》,在指代奴隶和奴隶制的措辞上发生了很大变化。法案上的奴隶制用的是service而不是slavery;而法案上的奴隶用的是servants而不是slaves.在古代,很多人用奴隶一词来比喻人与上帝的关系。犹太人称自己是耶和华的奴隶,基督徒称其为基督的奴隶,摩门教会的白人信徒普遍认为,自己就是上帝的仆人,是上帝指定的选民,建立上帝在俗世的王国。③所以犹他准州的奴隶制,是被上帝所批准和认可的奴隶制,是上帝委派摩门教徒来管理俗世的黑人这一种族的,摩门教会的奴隶制是受道德法律约束和限制的,这一点不同于南方各州出于经济利益而实行的奴隶制。

  摩门教会的这种宗教信仰的独特性主要表现在白人教会领导人和白人信徒对黑人种族歧视的问题上。有关这个问题的解释,确切地说在允许犹他准州奴隶制合法化的问题上,用法国着名思想家皮埃尔·布迪厄对宗教的场域、符号关系理论来解释最贴切不过。在摩门教会这样一个白人教徒占据绝对优势的白人教会,对于广大黑人教徒来说,它是一个特定的宗教场域。以教主为首的白人教徒属于特权阶级。他们是宗教习俗与信仰的生产者和传播者,而普通信徒其中也包括黑人教徒则是宗教习俗与信仰的消费者。特权阶级通过启示的力量不仅使宗教习俗与信仰达到神圣化的目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代表了他们的宗教利益。这种至高无上的宗教利益,决定了他们一方面要树立宗教信仰与习俗,另一方面还要为其引经据典,加添注解。解释其实行的原因。而这种加注并不是客观的,而是以偏概全的,甚至是有意识的曲解。而作为宗教产品消费者的黑人教徒,由于其从属于白人的宗教地位,决定了他们只能是默默接受。

  由此可见,在摩门教会这一特定的宗教场域,广大信徒对黑人这一种族的看法离不开教会、先知对黑人的看法与种族认同。而教会总长对黑人的种族认同不仅融合了当时的宗教与社会因素,而且还通过启示的作用,将这种认同披上了神圣的外衣,从而建构了普通教徒对黑人的群体认同,虽然这种认同是错误的、不公正的、带有歧视色彩的,但一旦确立很难更改。先知的启示就是一种符号,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利。黑人种族低下论的思想,无论是在教会还是世俗社会,左右着黑人形象与认同长达数百年之久,直到今天,也没有完全消除这种种族主义存在的遗迹。而启示的生产者与传播者无非就是要达到使黑人永远处于从属地位的目的。
  
  2.教会领导人的偏见
  本节在讨论有关于教会领导人对禁止黑人成为牧师禁令的影响因素时,首先暂不考虑奴隶制问题与一夫多妻制问题对于犹他准州加入美国联邦进程的影响因素,而只是从教会内部白人教徒入手,着重讨论犹他准州立法机构的立法者,他们对奴隶制的看法与态度问题。

  犹他准州政府由总督、联邦法官和其他官员组成,其中准州立法机关就包括13位顾问和26位代表。这39位立法者大部分都是摩门教会的圣徒。其中威拉德·理查德(WillardRichard)是当时的总会会长团成员之一,威尔福德·伍德拉夫(WilfordWoodruff)是后来的教会总长,乔治·A·史密斯(GeorgeA.Smith)和丹尼尔·H·威尔斯(DanielH.Wells)是后来的总会会长团成员,还有5位立法者是七十使徒团成员,18位立法者是未来的五十委员会①成员。同时,立法者中大部分人与先知史密斯关系极为密切。如威拉德·理查德是先知史密斯的秘书和抄写员,曾经亲眼目睹先知史密斯兄弟在卡内基监狱殉道的一幕。其他立法者也与史密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乔治·A·史密斯不仅是先知史密斯的堂弟,也是摩门教会史上最年轻的圣徒。本杰明·F·约翰逊的亲姐妹中有两位是先知史密斯的妻子。②而且犹他准州地区的大部分立法者都实行多妻制,正是这种复杂的家庭关系和教友关系,将立法者联系在一起。

  如果说犹他准州没有奴隶的存在,那就不需要立法来确定其合法性的问题。在第一章中谈到早期摩门教会的黑人奴隶问题时,对该区域内的黑人奴隶人数做过统计,虽然人数不多,但也迫使教会在对待奴隶制问题上要有个明确态度与立场。通过对史料的整理,不难看出在犹他领地立法者中,其中就有奴隶主。据史料记载,摩门教会总部由瑙武西迁至大盆地时,有12位摩门教徒就是奴隶主,他们将60-70名奴隶带到大盆地。史密斯逝世后,这些奴隶主在教会及政府机关担任重要的领导职务,如查尔斯·C·里奇是十二使徒团成员,亚伯拉罕·O·司木特是盐湖城第一任市长,威廉·H·霍伯是很有影响力的商人,后来成为犹他议会代表。有人认为,正是这些为数不多的奴隶主,代替了全体教徒的意愿,代表了犹他准州摩门教会对奴隶制的看法。

  ③笔者认为这未免有些偏颇。应该说,在允许奴隶制合法化问题上,这些奴隶主肯定会起到一定的推动促进作用,但不是决定作用。真正起决定作用的是教会总长杨百翰,是摩门教会生存与发展的需要。准州立法机关向公众宣布奴隶主拥有奴隶劳动的合法权益,表明杨百翰及准州的立法者纵然是不保护奴隶主的利益,但也不至于冒犯奴隶主的权益。④所以,在此我非常赞同研究摩门教会的非教徒学者简·西普的观点:杨百翰领导教会长达30年之久,他通过对教会历史、教义及约瑟夫·史密斯权威话语权的掌控,控制着教会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对于摩门教会创建初期的领导者来说,摩门教会史的编纂、整理、出版及解读是关系到教会以后发展的大问题,要使其教义经典化、规范化就要沿袭、继承发扬原有的教义,容不得半点异议与修改。①所以,犹他准州的立法者,大盆地的缔造者,或是虔诚的摩门教徒,他们深信允许奴隶制合法化是上帝的旨意,通过教友杨百翰传达给大家,虽然也有人提出异议与顾虑,但这些都不重要。在教会成立初期,遵从教主的领导,团结所有教徒,建立上帝的锡安之国才是当务之急。而且,杨百翰本人还有已经逝去的教主约瑟夫·史密斯,他们提出了许多针对黑人的种族主义歧视性言论和种族低下论的思想,对于摩门教会的立法者来说即便是不完全同意,也不会去直接反对。所以,基于教会、教主以及其他白人教徒的态度与看法,促成了摩门教会在美国内战之前,允许奴隶制存在这一特殊习俗的形成。

  二、美国黑人奴隶制和歧视黑人的社会现实的影响
  
  1.美国黑人奴隶制
  美国黑人奴隶制是用政治制度将黑人永远定格在社会上受剥削、受奴役的从属地位。正是美国历史上奴隶制、种族隔离政策及所有歧视黑人的观念,成为美国白人种族优越论滋生、泛滥的沃土。而作为美国土生土长的摩门教会,其思想渊源与政策的制定实施不可能脱离当时的社会环境。

  摩门教会创始人约瑟夫·史密斯生前虽然发展过黑人教徒并授予他们以圣职,但这不能足以证明史密斯本人没有种族主义思想。第一章中谈到史密斯撰写摩门教经典教义所包含的种族主义思想,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摩门教自创立之日起就屡遭异教徒的驱赶与迫害,所以摩门教徒经常会用圣经中的反面人物-黑人来暗指他们的敌人(异教徒)。

  由于奴隶制问题,摩门教徒被密苏里州的奴隶主驱逐出境。于是,在摩门教会的官方刊物或是布道中,圣徒称自己为上帝的选民,密苏里州是西部埃及,密苏里人是埃及人或是未经割礼的非利士人。密苏里事件就是埃及法老对以色列人的迫害。甚至是1844年史密斯和他的哥哥在迦太基监狱遭到暴徒袭击而遇害身亡,摩门教徒认为这些暴徒都是黑人,是披着白人外衣的黑人,他们干了坏事,是要受到上帝的诅咒,他们的肤色正在慢慢变黑。②有趣的是,在摩门教徒与异教徒的冲突中,不仅摩门教徒喜欢将异教徒比喻成黑人,那些驱赶圣徒的白人也愿意将圣徒与黑人划为同类人。摩门教会的一夫多妻制,就如同非洲部落首领实行的多妻制一样野蛮、未开化。

  摩门教徒也好,非教徒也罢,为什么都倾向于将势不两立的对方看成是黑人?原因就在于19世纪植根于白人头脑中的黑人种族低下论的观念。黑人不仅是白人(摩门教徒与非教徒)之间互相诋毁的有力武器,也是他们争相贬低的对象,这一切都离不开黑人奴隶制的社会现实。难怪圣徒在迁徙大盆地之后不久,就急于与黑人划清界限,在教会剥夺黑人获得圣职的权利,使黑人无法获得与白人平等的宗教权利,来生也无法荣升至高级国度与白人平起平坐。1852年杨百翰通过立法,允许奴隶制合法,限制黑人的权利,本质上说不排除这是摩门教会运用的手段与策略-那就是保护南方奴隶主教徒的利益,讨好南部各州,吸引奴隶主入教,拉拢南方国会议员,加快犹他准州并入联邦的进程。尽管结果并不如人意,但不管摩门教会是出于何种目的允许奴隶制合法,歧视、贬低黑人,强化黑人是白人的奴仆与附庸确实是贯穿摩门教徒始终不渝的思想观念。政策的制定与实施,是可以与时俱进,随着调整而改变的,而观念的形成确实是很难改变的。美国奴隶制制度存在数百年,对人们观念的影响直到现今仍可以找到种族主义歧视的痕迹。而摩门教会作为美国的社会机构,这样一个庞大的宗教场域,白人教徒种族歧视的惯习,他们对黑人的认知符号系统已经形成定势,并获得普遍共识。这种被教义经典和权威先知已经建构好的话语集合,岂是一个启示就能变更的呢?奴隶制消亡了,歧视黑人的种族隔离法案,仍在左右着白人教徒的思想。

  2.歧视黑人的社会现实的影响
  美国内战的结束,只是从政治体制和法律制度上彻底清除奴隶制的存在。南北双方有关于奴隶制存留问题所引起的争端最后以奴隶制的废除而落下帷幕。但美国上下有关于种族问题及由此而带来的黑人民权问题还远没有解决。歧视黑人的社会现实由原来的奴隶制变成了吉姆·克劳法案。地处偏远西部的摩门教会,本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建立自己的锡安之国。但摩门教会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很快就被贯穿美国东西大陆的铁路所打破。

  美国学者布林哈特认为1852年立法,代表了摩门教会限制黑人政治权利的倾向达到高潮。①摩门教会不仅禁止黑人教徒成为牧师,在世俗社会还禁止犹他地区的黑人投票选举、持有公职或参加军队。黑人奴隶解放后,这种歧视政策不仅没有随之废除,反而在教会控制下的立法机构千方百计的予以巩固和加强。1902年,圣徒亚伯拉罕·欧文·伍德拉夫(AbrahamOwenWoodruff)写到:要是有机会告诉黑鬼,奴隶时代要回归了。1919年,《德萨律新闻》高度赞扬正在剧院上演的戏剧《黑鬼》,并在头版头条报道民众私刑处置黑人凶手.报纸以肯定的口吻强调大约有1000多民众参加私刑处置,其中不乏当地着名的摩门教徒,但当地大陪审团拒绝起诉参加此次活动的任何人。1939年,主教谢尔登·R·布鲁斯特(SheldonR.Brewster)和地产开发商建议将黑人集中在盐湖城西北部的黑人聚居区。1941年,顾问鲁本·克拉克(J.ReubenClark)在总会会长团官方日记中,使用黑鬼这样的字眼儿指代黑人。二战期间,犹他剧院要求黑人服务人员穿着整齐坐在阳台,而德国战犯却和白人服务人员坐在主楼大厅。直到20世纪50年代,摩门教会的总会会长团还在积极推进官方排挤黑人的政策。如,教会开办的旅馆不接待黑人,教会开设的医院,黑人血液单独处理。同时,总会当局还暗中支持在白人社区,排挤黑人的政策。在犹他、亚利桑那和加利福尼亚州,教会私下反对民权立法,将黑人挤出白人社区。大卫·麦基会长对于争取民权的黑人,还私下抱怨:还是南方人知道,怎样对付这帮黑人。1963年,NAACP盐湖城分会官员查尔斯·内博(CharlesNabors)指出:犹他州是美国种族问题最为严重的地区。

  ①由此可见,黑人奴隶制废除之后,黑人的社会地位并没有得到明显改善与提高,歧视黑人的社会现实依旧存在,摩门教会即使在没有黑人奴隶制的情况下,为迎合社会整体氛围也还是不能解除禁令。也就是说,美国社会黑人奴隶制度以及黑奴解放后美国继续歧视黑人的社会现实都对摩门教黑人牧师禁令产生重大影响,这种影响不是教会领导人自身歧视黑人的思想,而是美国社会的影响。

  第三节黑人牧师禁令实施后摩门教会的状况与变化
  一、杨百翰之后主要教会领导人对禁令的态度
  1.禁令的延续与巩固
  杨百翰逝世后,教会事务暂时由十二使徒团负责。约翰·泰勒作为十二使徒团团长及其他教会领导人又是如何看待禁令的呢?1879年春季,教会召开会议,着重研究亚伯拉罕·O·司木特和载波德·考特林的回忆录。会议要讨论的焦点并不是黑人教徒是否可以被授予圣职的问题,而是禁令的开启者是否可以追溯到先知约瑟夫·史密斯②.虽然史密斯在《摩门经》中提出了种族低下论的思想,但只要有埃利加·艾贝尔在,就很难将禁令的缘起追溯到摩门教会的创始人史密斯。杨百翰在19世纪50年代初讲到:如果以前没有先知讲到这件事,那么现在我要说:任何人哪怕是他血管里只有一滴该隐的血统,他都不能持有圣职。③杨百翰作为史密斯的继任者,做事一向敢作敢当,手腕强硬。有关于杨百翰对黑人奴隶制及黑人信徒问题的态度与观点,杨百翰本人从来就没有向约瑟夫·史密斯咨询过相关问题,这个在第一节已有论述。

  尽管如此,1879年会议讨论的结果还是将禁令的缘起上溯到先知史密斯,认为不授予黑人圣职是早在史密斯生前就已经实行了。④1879年会议的结论绝不是摩门教会领导人混淆两位先知生前的教导,而是表明教会领导人对禁令的态度与立场。他们不仅对禁令表示了认可与延续,还有将其永久化的趋势。

  前面讲到了黑人牧师埃利加·艾贝尔在杨百翰逝世后,向现任会长约翰·泰勒及十二使徒团提出参加圣殿仪式的请求,然而直到艾贝尔逝世,也没有得到教会的许可。艾贝尔逝世后10年,也就是1894年,会长威尔福特·伍德拉夫(WilfordWoodruff)针对黑人教徒不能参加圣殿仪式的问题,接待了又一位虔诚的摩门教徒简·詹姆斯(JaneJames)。同样,伍德拉夫将这一案例交给十二使徒团来讨论。会上伍德拉夫的首席顾问乔治·Q·。坎农(GeorgeQ.Cannon)提出了惊人的观点:他说早在先知史密斯生前就曾讲过:如果亚伯的子孙后代其地位高于该隐的后代,那么黑人就会被授予圣职,也会在圣职中担任任何职位;任何与黑人通婚的白人,都不应在世上苟活,以防止黑人血统进入牧师的行列。此后,即1900年坎农在讲到这件事时,谈到这并不是先知亲口说的一番话,而只是他根据先知的布道,自己的理解。显然,这段话不可能作为第一手材料来证明先知生前对黑人教徒的态度问题。尽管坎农的观点并没有先知史密斯以及杨百翰的论点作为理论依据,但他的主张还是对伍德拉夫会长的决议产生了影响①.简·詹姆斯虽然不能参加传统的圣殿仪式,但她可以参加特殊的圣殿仪式。教会将简的名字,以仆人的身份(简曾在史密斯家中做过管家)列入史密斯家族族谱中。简得到消息后暂时欢喜了一会儿,但不久她就发现,特殊的圣殿仪式并不会使她获得灵魂的拯救。很快简又开始奔走呼喊了,她要争取参加正常的、传统的圣殿仪式。

  在我看来,允许简参加特殊的圣殿仪式并不代表摩门教会针对禁令问题的妥协与让步。简是盐湖城家喻户晓的虔诚教徒,她对摩门教会信仰的忠诚与执着并没有改变教会领导人的决策。不授予黑人教徒以圣职,不允许他们参加圣殿仪式,其实质就是在彰显黑人教徒在白人教会永远低人一等的从属地位。这一点,无论黑人教徒如何努力,都很难有实质性的改变。黑人教徒在教会的命运完全在白人教徒的掌控之中。

  1900年,又发现有两位黑人教徒被授予圣职,地方支会询问总会当局应该如何解决。乔治·Q·坎农讲到:教会总长杨百翰认为带有黑人血统的人不可以持有圣职;约翰·泰勒会长也坚持同样的教义,即黑人不能持有圣职,并声称这是先知约瑟夫·史密斯的布道。其他教会领导人也表达了同样的看法与主张。②同样,教会在研究是否剥夺娶了黑人的白人圣徒的圣职案例中,坎农的观点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凡是与黑人有过婚姻关系的白人教徒,也被剥夺圣职禁止参加圣殿仪式。

  ③1901年,约瑟夫·F·史密斯(JosephF.Smith)成为教会第六任会长。关于牧师的资格问题,在1902年的会议讨论中,他还回顾了杨百翰和约翰·泰勒会长的决议,同时他也提到了埃利加·艾贝尔是先知史密斯在生前授予的黑人牧师,并得到教长祝福。④但在1908年的会议讨论上,约瑟夫·F·史密斯已经是第四次重复先前的观点,只不过这次又有了新的变化。尽管艾贝尔被授予麦基洗德圣职,成为七十使徒团成员,但后来先知宣称授予仪式无效.⑤虽然,我们无法确切的弄清楚约瑟夫·F·史密斯会长为什么会在黑人牧师问题上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史密斯会长是继杨百翰会长之后又一位给予黑人教徒问题以极大关注的会长。尽管在他任职期间,摩门教的教义发生了几次变化,但关于教会政策的基本问题他还是非常尊重在他之前的历任会长的决议。在此期间,针对黑人政策的问题,又有几个新的发展,那就是禁令的实施又加入了先知史密斯的观点和《无价珍珠》作为理论基础。

  ①此外,针对禁令的实施,教会当局还碰到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那就是:如何定义黑人血统的问题。如一位白人教徒,他的太祖母是黑人,那么他算不算是黑人。约瑟夫·F·史密斯会长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持杨百翰会长的决议任何人哪怕是他的血管里有一滴该隐的血统,他都不能成为牧师。尽管已有先例,但十二使徒之一的约翰·亨利·史密斯(JohnHenrySmith)认为:只要是白人血统占绝大多数,那么他就不应该被剥夺圣职。②我们暂且还不清楚圣徒史密斯先生所说的绝大多数到底是多少,但根据史料记载,1910年弗吉尼亚州宪法规定:有色人种是指那些黑人血统占1/16或以上的人;1930年,宪法规定:任何人已经确定具有任何黑人血统,那么他就是有色人种。

  ③关于黑人的血统问题,1913年布克·T·华盛顿(BookerT.Washington)博士在犹他大学发表演讲,摩门教会的执政当局全部出席,会后大祭司约翰·惠特克(JohnWhitaker)在谈到黑人血统这个问题时,华盛顿博士讲到:如果教徒的血管里哪怕只有一滴黑人血统,那就代表他是黑人……纯正的白人血统与其他种族通婚,连续四代,白人血统即会消耗殆尽,而纯正的黑人血统与其他种族通婚,其血统则可以连续存在于以后的八代子孙的血统里。似乎黑人血统具有更加顽强的生命力,不会轻易让位于其他血统。④1931年,圣徒约瑟夫·菲尔丁·史密斯⑤(JosephFieldingSmith)的着作《完美之路》出版。这部书概括了教会实行对黑人政策的历史,成为目前为止关于黑人政策最具影响力的着作之一。同时也使圣徒史密斯的名字与黑人政策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在这部着作中,史密斯运用前世假说来解释教会一度奉行的禁令。史密斯认为:黑人在上帝与魔鬼的斗争中,受到魔鬼的蛊惑,而对上帝漠不关心但他们并没有追随魔鬼与上帝作对。虽然不会像惩罚撒旦那样而惩罚黑人,但在尘世黑人是受限制的。比如,黑人不能成为牧师。

  ⑥1946年教会要想走向国际化,必须扩展他的海外传教活动。这在摩门教会成立初期就有过将上帝的福音传向世界各地的雄心抱负。问题也就随之而来。新西兰传道部会长瑞德·霍尔沃森(A.ReedHalverson)向总部汇报,他们那里有两个已被授予圣职的牧师,发现他们具有黑人血统,应该如何处理?总会当局首先是重申带有黑人血统的教徒是绝对不能被授予圣职的禁令。然后指示已被授予圣职的牧师则不可以使用任何与圣职相关的权限。①而在南非的传教士,则要求想要加入教会的白人教徒,在接受洗礼之前,要通过家谱来证明其血统的纯净性。②进入20世纪50年代,教会的第七任会长赫伯·格兰特(HeberJ.Grant)和他的继任者乔治·阿尔伯特·史密斯(GeorgeAlbertSmith)担任会长期间,禁令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总会当局仍然继续奉行先前几位会长的政策:

  由于黑人是该隐的后代,所以今生无法被授予牧师的头衔;同时还引用《无价珍珠》的观点作为禁令实施的理论基础。进入60年代民权运动以来,犹他州甚至加入了种族隔离政策的行列。尽管他们也赞成黑人与白人权利平等,但平等的前提是分开的平等。为什么一定要实行种族隔离政策呢?理由是避免白种人与黑人通婚而产生的混血儿。可以肯定地说,教会针对有关于黑人政策问题上有时是有松动的,如早期的黑人牧师问题,奴隶制问题以及后来的民权运动,但针对黑人与白人种族通婚的问题上,教会却始终如一的坚持着他的一贯立场-坚决反对与打击。尤其是二战之后,大量的黑人移民涌入犹他州,黑人人口增至战前的二倍,一下子使教会当局不知所措。早在1939年,犹他州就以立法形式禁止白人与其他种族通婚,这里的其他种族不仅包括黑人,还包括亚裔人和黑白混血儿,无论他是1/4,还是1/8血统的黑人血统。

  ③为此,即便是在全美都掀起民权运动风暴的情况下,摩门教会仿佛是世外桃源,依旧坚定不移的贯彻着特有的种族隔离政策,禁止黑人教徒加入牧师的行列。禁令似乎不仅成为他们反对民权运动的最后堡垒,而且也是他们避免黑白种族通婚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摩门教会的这种做法不仅违背了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而且也遭到了社会各界进步人士的强烈反对。1965年,美国有色人种促进协会(TheNationalAssociationfortheAdvancementofColoredPeople)号召所有非洲、亚洲和拉美国家拒绝为后世圣徒教会的牧师签证,禁止他们入境传教。同时在1960年和1970年教会创办的杨百翰大学面临多家学校的指责和抗议。摩门教会的教堂唱诗班成为整个国家抗议的众矢之的。因此,教会实行的这一禁令由原来的教会内部冲突(教会与黑人教徒的矛盾)而演变成了教会与外部社会甚至是国际舆论的冲突。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关键历史时期,上帝为后世圣徒又带来了新的启示。1978年6月9日,教会第十二任会长斯宾塞·W·金博尔(SpencerW.Kimball)宣称得到上帝的启示,上帝要他改变教会原来禁止黑人成为牧师的政策,即所有年满12岁的男性教徒包括黑人,都可以成为牧师。

  2.禁令实施与废除过程中教会领导人的态度与结果
  为了说明摩门教会禁止黑人成为牧师的历史有一个从禁止到废除的过程,笔者根据一些英文资料做了一个图表,从以上图表能够直观的看到主要教会领导人对禁令态度发展的变化过程:

  ①美国内战虽然解放了黑人奴隶,但黑人的社会地位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观。当时,部分美国人或者说相当一部分白人迫切要做的是重建南方的社会秩序。确切地说,就是要重新确立黑人永久的从属于白人的社会秩序。1876-1965年吉姆·克劳法案的相继出台,在法律上强化巩固白人的种族优越论思想。白人所倡导的种族平等,是分离的平等,实质上是一种种族隔离政策。而摩门教会从1848年至1978年实行的黑人牧师禁令,在我看来则是摩门教会特有的种族隔离政策。摩门教会的这种明显的种族主义歧视政策与美国世俗社会实行的吉姆·克劳法案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吉姆·克劳法案是在俗世限制黑人的民权,而摩门教会的禁令是在宗教社会限制黑人信徒的宗教权利,只不过是将其美其名曰为上帝的神圣律令.摩门教会这种专门针对黑人教徒的特殊政策,持续130年之久,历任多位教会总长。期间,迫于国内国际形势的压力,总会当局发表官方声明意在延续、巩固禁令,直至最后废除,经历了一个多世纪的历程。禁令虽然废除了,教会官方的一纸声明真的会解决摩门教会已经沉淀百年的种族问题吗?应该说,随着禁令的废除,压制黑人教徒的大山终于移除了。从理论上说,黑人教徒与白人教徒获得同等待遇。教会通过各种方式,发展黑人教徒,改善与黑人社区及黑人教会的关系,最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摆脱种族主义教会的对外形象。

  长期以来摩门教会一直规避种族问题的存在,认为黑人牧师禁令的废除,就代表种族问题的最终解决。针对禁令实施的原因,教会的官方解释也是不得而知。原因在于,对于禁令的实施在当时没有第一人称的叙述也没有成文的书面启示作为制定政策的依据。1949年8月17日,教会总长乔治·阿尔伯特·史密斯在声明中曾经指出:禁令是直接源于上帝的法令。关于教会对黑人的态度问题,依然保持政策的连贯性。禁令的实施并不是宣称一项政策,而是源于上帝的法令。正是这项法令决定了教会自其成立之日起就业已建立起的教义,那就是黑人可以加入教会,但不能被授予圣职。①除此之外,19-20世纪的教会领导人其中包括杨百翰、布鲁斯·R·马克康可和马克·E·彼得森,他们都认为,禁令的实施是教会对内战前夕美国社会的一种回应,禁止黑人入教是教会对危险与威胁的应急反应。还有教徒认为,禁令是复杂而又敏感的话题,至于上帝为何允许禁令的存在还需等待进一步的启示,但我们相信,终有一天上帝会带给我们答案的。

  ②应该说,教会所作的一切努力,在改观教会外部形象方面,还是卓有成效的。但植根于白人教徒心中的种族主义思想,岂可随着禁令的废除而轻易退出历史舞台。歧视黑人的禁令废除了,但用来扞卫禁令的教义并没有因此作出任何更改,仍在继续出版发行。所以笔者认为,无论摩门教会在发展黑人信徒的问题上作出多大的丰功伟绩,其官方教义不做更改,种族问题还是个任重而道远的持久问题。

  二、黑人教徒在摩门教会的变化
  1.19世纪下半期黑人信徒在摩门教会的地位与作用
  美国内战之前,也就是19世纪上半期,黑人人口多集中在南部蓄奴州。对于美国西部的大部分地区来说,黑人人口简直是少得可怜。但也不代表没有。根据1870年至1980年这110年间美国政府对犹他州黑人人口的统计数据表明③,犹他州的黑人人口并不占有优势。虽然犹他州的黑人人口少之又少,但也足以令教会领导人在禁止黑白种族通婚的问题上,伤透脑筋。黑人教徒作为摩门教会挥之不去的教友,其在教会的地位问题,在禁令实施后又会发生哪些变化呢?由于摩门教会的人口统计是不包括种族的,所以到底有多少黑人愿意加入教会,尤其是在19世纪下半期,禁令实施之后,在教会的官方统计中,是找不到答案的。但根据杨百翰大学西部研究查理·里德中心口述历史项目组①所收集的材料可以微观看到黑人教徒在禁令实施期间,其教会生活状况,进而我们可以从局部到整体,宏观的把握、推测出这一时期黑人教徒在摩门教会的地位与作用。

  根据杰西·L·安布利(JessieL.Embry)的说法,早期加入摩门教会的黑人信徒,由于其特殊的人生经历,使他们可以忽视白人教徒的偏见与歧视,而义无反顾地加入摩门教会。但他们的子女可没有父辈的宗教热忱。实际情况是,早期信徒的二代或三代很少有人选择继续留在教会,纷纷改弦易辙、归信其他宗教派别,但也有少数例外。如玛丽·露西尔·班克海德(MaryLucileBankhead)她是早期西迁至大盆地的黑人教徒的第四代。她的祖先包括1847年为杨百翰赶马车来到盐湖城山谷的格林·弗雷克以及着名摩门教徒简·曼宁·詹姆斯。玛丽积极参加盐湖城支会活动并表示,作为黑人教徒从来就没有被排斥的感觉。后来,玛丽与罗伊·班克海德喜结连理。尽管玛丽一家均为摩门教徒,但其丈夫班克海德一家则不是。玛丽与罗伊共育有8个子女,尽管玛丽与孩子们每周日都去教会,但在禁令实施期间,玛丽的孩子们没有一个是积极的摩门教徒。当谈到摩门教会有关于黑人牧师的禁令时,玛丽说:我知道他们(总会当局)不想要黑人拥有圣职。但我祈祷过,我还要告诉我所生活的支会的其他教徒,这一天(禁令的废除)会来到的,我们会拥有圣职的。但我不知道这一天何时才能到来。但她表示可以理解,因为对于那些城府很深的南方白人来说,他们从小就被灌输的思想与价值理念,一时很难接受黑人主教或黑人牧师。

  ①安布利所列举的早期黑人教徒(1840年至1900年加入教会的)人数非常有限,除埃利加·艾贝尔、简·曼宁·詹姆斯和塞缪尔·钱伯斯这些大多数摩门教会文献均有所记载的黑人教徒之外,就是玛丽·露西尔·班克海德。我觉得玛丽作为早期摩门教徒的后代,她的经历还是很有代表性的。他们基本上是承袭了祖辈的宗教信仰,且对摩门教会的教义深信不疑,对教会针对黑人信徒的禁令,表示理解与接受。但其后代,即1900年以后接受洗礼加入教会的黑人信徒,则对禁令表示怀疑,有的甚至会离开教会。总之,在禁令实施期间,选择加入摩门教会的黑人教徒,数目极为有限。

  2.20世纪上半期黑人信徒在摩门教会的地位与作用
  摩门教会自成立以来,就与黑人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不解之缘。众所周知,摩门教会是典型的白人教会,之所以这样称呼,就是因为教会黑人教徒人数极为有限,但又不等于没有黑人教徒。在摩门教会史上,似乎历届教会总长都在无意识地奉行着远离黑人的政策。例如,教会成立初期,为避免与南方奴隶主发生冲突,从而危及自身安全,教会的传教士是不敢向黑人奴隶传教的。美国内战结束,黑人奴隶获得解放,紧接着就是黑人面临着严重的种族隔离政策。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摩门教会似乎最能响应号召。避免与黑人接触成为教会不成文的规定。据史料记载,二战结束,大约是在1940-1950年,黑人为寻找更好的就业机会,纷纷涌向西部。犹他的黑人人口由原来的1235人,增长到2729人,人数增长了一倍。②黑人人口的不断攀升,显然与教会一直以来奉行的远离黑人的政策不相适应,也令很多教会领导人感到不安。要保持白人种族的纯净,避免黑人通过种族通婚的方式,提升自身处境,就要严格地执行禁止种族通婚的政策。无论是在世俗社会还是在教会,歧视黑人,更歧视那些与黑人通婚的白人。凡是与黑人通婚的白人,其境况与黑人同等待遇。摩门教会长期以来所奉行的远离黑人的规定,再加上教会主要领导人的歧视与偏见,显然会影响到每个教徒。

  有资料显示,1936年摩门教会位于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分会的白人教徒对刚刚入教的黑人教徒一家,态度显得极为不友好。白人教徒告诉分会负责人,要么黑人教徒离开,要么白人教徒离开。迫于白人的压力,分会负责人不得不通知黑人教徒霍普一家不要参加教会会议。③类似排挤、歧视黑人教徒的事件时有发生。由于教会实行的黑人牧师禁令,选择入教的黑人信徒十分有限,即便是源于灵魂的召唤,而义无反顾选择加入的黑人信徒,在摩门教会也是凤毛麟角。由于黑人男性教徒不能成为牧师,禁止进入圣殿参加圣殿仪式,这也就意味着黑人教徒的家人不能获得今生的印证,死后无法进入高荣国度。而在俗世,黑人教徒只有通过牧师才能达到的荣耀,还必须得通过白人牧师来实现。而实际上,白人牧师并不愿意为黑人教徒作这些服务。他们的歧视与冷漠令很多黑人教徒不得不自己组织教会活动,研读经文,崇拜上帝。1942年,在华盛顿特区支会,有两位黑人女教徒。白人教徒对于与她们一起崇拜上帝总是感到耿耿于怀。此事惊动了教会总长,于是他建议这两位黑人教徒坐在后面,或是坐在不至于引起白人反感的地方。

  ①通过对上述材料的研究,可以看出20世纪上半叶禁令实施期间,选择加入教会的黑人信徒,人数寥寥无几,这与教会实行的种族歧视政策息息相关。而且,即便是加入教会的黑人信徒,也感到白人教徒的歧视与不友好。而总会当局的解决方案也往往是在纵容白人教徒的傲慢与偏见。但虔诚的宗教信念指引黑人选择继续留在教会,做上帝的选民。但其后代对教会的歧视性政策则并不买账,他们选择断然离开。应该说,犹他州的黑人人口本来就十分有限,再加上教会的歧视性政策,将黑人排斥在外。所以可以肯定地说,在这一时期加入教会的黑人教徒,人数不会太多,且即便是加入教会的黑人教徒,也要随时忍受白人教徒的偏见与歧视。鉴于摩门教会在犹他地区的影响,摩门教会歧视黑人,严格执行种族隔离政策。但值得一提的是,20世纪40年代,黑人的民权运动获得各种宗教派别的支持,其中包括天主教、犹太教和新教。②而摩门教会的禁令,此时则显得尤为突出,再次吸引全美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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