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本身是一个文化的过程,学校发展也是一种文化建构的过程.文化赋予学校教育的一切活动以生命与意义,文化的缺失就意味着生命的贬值与枯萎.学校文化是在历史、传统文化基础上,经过长期的教育实践过程积淀而成的,每个学校都具有不同的文化底蕴、文化传统及文化表现形式.因此,评估一所学校的发展不仅仅要评估其管理、教育教学质量,最重要、最核心的要素更在于其文化内涵.自上世纪三十年代提出"学校文化"概念以来,关于学校文化、学校文化建设及评估的相关研究越来越成为教育界的热点话题,并取得丰富成果.
一、学校文化评估的提出及研究兴起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关于"学校文化"的研究逐渐进入教育研究者的视野并迅速发展壮大.美国社会学家华勒(Waller,W.)于1932年在《教学社会学》(The Sociologyof Teaching) 一书中首次使用了"学校文化"(SchoolCulture)这一表述.在此基础之上,菲利普(Phillips)、皮特森(KentD. Peterson)等诸多学者对于"学校文化"的定义各抒己见,霍伊和密斯科尔(Hoy,W.K.andMiskel,C.G)、斯诺登和戈顿(Snowden, P.E and Gorton, R.A)、欧文斯(Owens,R.G)等学者从组织文化的角度探讨了"学校文化".我国学者对"学校文化"也有深入的探究,如朱颜杰、郑金州等都对"学校文化"概念进行了界定.然而,随着学校文化研究和学校文化建设的逐渐深入,如何来衡量学校文化的优劣,怎样获知学校文化建设的进展、效果等问题,使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将目光转移到"学校文化评估"的研究上来.
评估是一种价值判断,学校文化评估即是对学校文化的价值作出判断,是能够推动学校发展的重大力量.评估的诊断、改进、激励、导向、调控和服务等功能运用到学校文化发展中,不仅可以促进学校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等多元文化的建设,激发全校师生形成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同时,有利于促进学校教学和管理工作,进一步提高学校的管理水平,促进学校的内涵发展.因此,在现代学校的建设过程中,关于学校文化的评估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
二、学校文化评估研究的理论成果
陈耀玲根据对评价和价值的认识,提出学校文化评价是指在一定的学校文化价值观的指导下, 运用科学的手段, 系统、全面地收集、整理、处理和分析学校文化相关信息, 对学校文化做出价值判断的过程.理解学校文化评价,要把握以下几点:一是学校文化评价的指导思想是一定的学校文化价值观.二是学校文化评价的本质是对学校文化的价值做出判断,是评价者的主体需要与被评价对象的客观属性的一种特殊的效用关系运动.三是学校文化评价的对象包括存在于学校领域中多元的文化因素,既包括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也包括教师文化、学生文化、课程文化、网络文化等不同层面的文化.四是学校文化评价属于教育评价的范畴,在方法论上也应该遵循其原则.五是学校文化评价的目的是为了促进学校内涵发展,改善学校文化氛围.
万俊在文章中分析,学校文化评估有三个基本依据:一是对学校文化内涵和外延的准确把握;二是对学校文化功能和作用的准确把握;三是对学校文化与办学目标相互关系的准确把握[3].纵观国内外学校文化评估方面的相关研究,主要从学校文化评估的维度、健康学校文化的标准及评估模型等方面进行了一定的探究.
1. 学校文化评估的维度
亨利和玛格丽特 (Henry Jay Becker, Margaret M.Riel)将理想学校文化概括为五个维度:目标一致、学习机会、对教师成就进行公开认可、教师伙伴之间相互提出建设性的批评意见及友好相助、教师感觉到处于不断自学的专业人员组成的合作性集体之中.在实际的评价操作中,利用对比法,将现实学校文化与理想学校文化作比较.我国的研究者普遍认为,学校文化包括四个层面的内容: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和行为文化.评估一所学校的文化建设,实际上就是评估学校的这四个方面.台湾学者林清江认为,学校文化包括以下六个方面:教师文化、学生文化、行政人员文化、社区文化、学校物质文化和学校制度文化.钟启泉在其《现代课程论》中将学校文化分为:制度(组织)文化、教师文化、学生文化和环境文化.赵中建认为,按照由内到外、由深层到表层的变化过程,学校文化的结构应该包括学校精神文化、学校制度文化、学校行为文化和学校物质文化等四个方面.孙延坤、李长波对于学校文化评价进行了全面的分析,认为学校评价应当主要包括:办学方向、办学条件、学校管理和教育质量四个方面.程红兵在其《学校文化建设的路径:书生校长的教育行动》一书中认为学校文化包括课程文化、组织文化、环境文化、管理文化等,其中课程文化最为重要,处于学校文化的核心地位.陈化文针对高职高专学校文化素质教育,提出应从组织领导、师资队伍建设、科研着作、优化环境、管理与保障、教育教学与渗透、教育教学效果评价、办学特色等8个方面开展评估工作.因此,学校文化评估可以根据评估者的需要从不同的角度去诊断.
2. 学校文化评估的体系和标准
文化资本是社会学概念,陈国民将"文化资本"概念运用到教育领域,将"学校文化资本"作为研究文化资本的新视角.他指出,学校文化资本体现了学校拥有资源的质量状况及其发展前景,对学校文化资本进行科学合理的评价是建设学校文化资本的关键;他认为,学校文化资本评价是在学校组织价值观的指导下,运用科学的手段和方法,在系统、全面地掌握和分析学校文化资本相关信息的基础上,对学校文化资本的价值作出判断的过程.他构建了学校文化资本评价指标体系,分为物质资本(资源设施、文化产品)、制度资本(制度导向)、精神资本(价值观、组织文化),包括3个一级指标、5个二级指标和25个三级指标;并对权重及模型进行研究.
然而,在严谨的指标体系构建后,如何评判断健康的学校文化,以及什么样的价值取向才能正确引导学校文化发展,达到文化育人的最终目的?雷芳认为,文化分为技能文化和教育文化两种类型,现在社会上常常倾向于采纳技术尺度来评价学校文化建设成就,出现了"单尺度"评价,与学校文化建设的育人价值取向有所背离.他认为,学校文化建设是一个文化的建设过程,更是一个"人"的生成过程,学校文化建设应当超越工具理性,打破功利主义的樊篱,树立价值关怀的理念.因此,学校文化评价应是"技术尺度与伦理尺度"双向理念,既要适用技术尺度的评价环境、教学手段、管理方法、制度体系等外部技术成就,也要运用伦理尺度评价学生的精神面貌、行为修养、人格养成、潜能开发、创造力培养等方面.以琼·理查逊(JoanRichardson)、约·莎菲尔和玛修·金(John Saphier&MathewKing)等学者为代表的研究者提出了健康学校文化的评价标准":权力分享,实验法,高期望,信任和自信,坚强的支撑,以知识为基础,感激和赏识,富有欢乐和幽默,参与决策制定,具有保护重要的传统事物的品质,拥有诚实、开放的交流".可以说,学校文化评价中唯一不能忽略的要素就是"人".人是教育的主体、文化的主体,学校文化的灵动与活泼、健康与创意都需要人的生成.
3. 学校文化评估的模型
学校文化评估在借鉴大量企业文化评估方法与工具的基础上,形成了一些较为成熟的模型与工具.主要可以分为学校文化类型评估模型和学校文化轮廓评估模型两种.张东娇、王颖认为,前者通过评估可以确知学校文化在模型中归属的类型,如开放-控制型学校文化氛围评估模型、健康-病态学校氛围评估模型、监管型-人本主义型学校氛围评估等,后者可以了解学校各方面的表现.
开放-控制型学校文化氛围评估模型设计了针对校长、教师的行为特征维度,并分别制定了小学版和中学版《组织氛围调查问卷》,可以测量出4种学校文化氛围:开放型学校氛围、使令型学校氛围、松散型学校氛围和封闭型学校氛围.健康-病态学校氛围评估模型的分析框架用于评估学校氛围,分为小学、初中、高中三个版本.该模型认为,健康学校的特征应该是学生、教师和校长三方为教学成功而产生一致的行为;学校制度高度完善,校长能够提供学校资源的支持,也能够提供教学工作有序进行的保障;校长开放平和,教师热爱工作,学生勤奋进取,彼此之间互相尊重、充分交流.监管型学校氛围评估是通过考察学校对学生的控制来进行的.人本主义型学校氛围评估则从心理学和社会学角度考察学生的学习和行为.文化轮廓评估模型是由金·S·卡梅隆 (Kim S.Cameron)和罗伯特·E·奎因(Robert E.Qrinn)开发出来的,既关注稳定和控制---灵活性和适应性;又关注内部管理和整合---关注外部竞争和差异性,并据此划分出四种主要的文化类型:等级森严式文化、市场为先式文化、部落式文化、临时体制式文化.我国学者在学校文化评估项目实践中对学校文化评估模型和工具也有一定的研究.如北京师范大学张东娇带领项目团队根据学校文化驱动模型设计了《学校文化发展状态评估问卷》等系列评估工具.
三、对学校文化评估研究的视角与分析
1. 对学校文化评估发展脉络的研究
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市场经济体制对学校管理活动的渗入,受企业文化与企业效能研究的影响,在追求教育质量优秀和卓越的学校管理目标的支配下,学校文化研究成为了学校管理研究的重要领域及热点,有关学校文化的研究成果也已成为学校管理决策和制定政策的依据.
从学校文化评估的目的看,首先是为了识别出不同学校文化类型的评估研究;随着对学校文化与管理研究的深入,开展评估主要是为了分析学校中文化因素与管理实施的相关性程度;随着对学校文化的认识越来越清晰,很多学校开始有意识地塑造自己的文化,因而对学校文化建设效果的整体评价研究日益增多,我国的研究多属于此类.从评估的范围来看,研究从对学校价值观或学校行为等片面性评估发展到将学校文化各个层次包括在内的全面性评估.从应用的层面来看,由普遍性的评估发展到针对特定学校、特定背景、特定管理模式的评估.从研究的主体来看,由企业文化研究学者到教育评估机构再到学校进行自主开发.
2. 学校文化评估体系的研究
明确的评估标准、合理的评估目标和科学的评估体系是实现有效评估的基石.有的学校把学校文化评估的标准简单地理解为学校环境的美化、高楼大厦的林立、进而各色标语的张贴,错误地把物质文化等同于物质、把制度文化等同了制度、把精神文化等同于精神,这样不仅使学校文化评估走入歧途,而且也容易使学校文化建设流于表面化和形式化.
学校文化评价的对象包括存在于学校的多元文化因素, 既包括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精神文化, 也包括教师文化、学生文化、课程文化、网络文化等不同层面的文化.学校文化评估指标体系就是学校文化的具体化,要做到现实性与发展性统一、要素结构与功能统一、一般性与特殊性统一.
3. 学校文化评估方法的研究
对学校文化能不能进行测量存在着两种截然相反的认识,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之争.主张学校文化能够进行测量者认为学校文化是学校组织气候,具体表现为影响教师、学校管理者、学生以及校长之间相互关系和行为的态度,它可以用客观的、定量的方法进行观察、测量并加以控制和干预,最终达到学校管理的目标.而主张学校文化不能进行测量者认为,学校文化反映学校组织成员的价值、信仰和意义层面的学校风气或学校精神,它具有整体性,通过定量研究方法不足以反映学校文化的整体性,只能反映学校文化某一侧面的特征,犹如盲人摸象.定性研究的维护者还认为,定量研究忽视了学校成员的个体差异.因此,他们认为学校文化需要运用人类学的质的研究方法来解释学校成员对学校的价值意义的理解,强调主观诠释的方法.
学校文化评估属于教育评估的范畴,因此在方法论上应该遵循教育评估的原则.在学校文化评估中不仅要在哲学层次对评估方法进行反思, 以便运用更为理性的评估方法, 而且要采用与评估目的、评估内容、评估对象、评估准则相结合、相一致的科学的评估手段和方法, 以体现出学校文化评估自身的特征.因此,集两者研究所长,结合学校实际情况,综合得到的结论将是最接近学校的文化真相.
四、结 语
学校文化评估不只是对状态的描述,而应该为建设学校文化进行导向,促进学校内涵发展.学校文化评估不应只是对物质文化或环境文化的单纯诊断,更应该着重对"活生生的人",及其生成的组织文化、课程文化、师生文化、班级文化等的诊断.
借鉴管理过程学派的思想,从学校文化建设过程的控制来保证其实施效果,也就是要通过建立一套包括内容控制和实施过程的质量控制两方面都在内的全面评估体系,为学校文化的建设提出改进的方向和具体步骤,从而真正地、科学地、动态地指导学校文化的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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