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戏剧本、舞台与表演的戏曲化研究(2)

　　其次，话剧是要注意以表现生活的真实感染观众。多是以固定的舞台布景和演员的生活真实表演来表现生活。我们来看老舍话剧《龙须沟》的开场：
　　
　　【幕启：门外陆续有卖青菜的、卖猪血的、卖驴肉的、卖豆腐的、剃头的、拾破烂的和“打鼓儿”的声音，还有买菜还价的争吵声，附近有铁匠作坊打铁声，织布声，作洋铁盆洋铁壶的敲打声。
　　
　　程娘子坐在柴灶前的小板凳上添柴火。小妞子从大门前的墙根搬过一些砖头来……[7]P7这里描写的卖青菜的、卖猪血的、卖驴肉的、卖豆腐的……以及各种杂乱的声音就是要表现解放前北京大杂院的生活真实。
　　
　　我们再看评剧《杨三姐告状》的开场：
　　
　　【高贵章上高贵章 （念）买卖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达三江。
　　
　　在下高贵章。娶妻王氏，一辈子所生六个儿子。当初家道贫寒，一直拾破烂为生。来到唐山，遇见天津的张茂林。我二人合伙开了一座小小的瓷器店，年增月盛，渐渐发达。六个儿子有经商的，有务农的，有读书的，可称得起是耕读之家。我这合伙的张茂林，带病回家，听说病重而死。想他并无远亲近故，妻弱子小，有何能为。这个合伙的买卖稳稳当当落在我一人之手。
　　
　　为此将双盛合改名全盛合。再把柜上的账目一改，就凭她寡妇孤儿找上门来还有什么话说！占奎呀，快来！
　　
　　高占奎 （念）随父经商业，人称高五爷。爹！
　　
　　高贵章 占奎呀，听说张茂林是死了，咱们这双盛合改名全盛合，柜上的账弄得怎么样了……？
　　
　　这里作家通过高贵章上场对、自报家门，以写意的笔法就把人物的身份、家世以及如何发迹都向观众介绍出来。不仅使人物很快入戏，迅速展开剧情，而且也有利于观众对于人物的认识。我们可以感到中国戏曲的表现方法，创造人物的手段是多么高明。
　　
　　第三，是戏曲剧本的程式。如上场诗，下场对，自报家门等。这在话剧剧本里是看不到的。话剧剧本里的人物的行动是越逼近生活真实越好。戏曲剧本却处处都有程式。如评剧《杨三姐告状》中第一场开场高贵章的上场对，自报家门前面都已说过，我们再看第二场：
　　
　　【杨二姐上杨二姐（念）小女的重病，昼夜不安宁。
　　
　　我杨二姐，许配高占英为妻。自过门来，生一小女，未满周岁，不想今春发生痘疹，十分沉重。
　　
　　这里杨二姐也是上场先来一个对，接着是自报家门。这都不是自然生活的描写，而是通过程式把自己的身份、家世都向观众做以介绍。
　　
　　第四场的结尾还有：
　　
　　金玉正是：四人定巧计，高占英 拔去眼中钉！[8]
　　
　　以后的第五场杨母、杨三姐上场有对；第六场高拐子、裴氏上场有对；第七场、第八场、第九场、第十场，几乎每场人物上场都有对，有的下场还有诗。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杨三姐告状》的剧本写作过程就注意了剧本的戏曲化。
　　
　　从以上介绍中我们感到，现代戏的戏曲化首先应从剧本开始，戏曲作家创作的剧本应该具有戏曲特点。
　　
　　第二、舞台的戏曲化。
　　
　　戏曲对舞台的使用与话剧的区别极为明显。话剧多是以场景将时间、地点固定，把作家所要表现的生活集中在几个场景中来完成；而中国戏曲的舞台时空，是按照写意的美学思想的创造，其表现方法比话剧要更为进步，更为经济，更为科学。
　　
　　戏曲舞台的第一个特点是：舞台是虚拟的，通过演员的连续上下场来改变时空环境。因此，戏曲舞台基本上不使用布景，剧中的场景多是通过演员的表演来表现；通过景片，屏风，桌椅的不同摆法来表现时间、地点的变化。那么中国戏曲现代戏能不能使用布景呢？这个问题有待研究，我认为不能下简单结论：能用，还是不能用。戏曲要表现今天的生活，没有布景不好看。使用布景又要使用什么样的布景和怎么使用，这是个很值得研究、讨论的问题。梅葆玖在《梅兰霓裳》一文中谈到布景时曾说：“看来实景确实是违反京剧基本法则的。”但他又说：“镜头越过长生殿，来到骊山宫前。宫殿门打开，进入骊山宫，金碧辉煌的景象。舞台实景将宫殿中的龙柱、平台、宫灯延伸出来，使三维虚拟景象与舞台实景有机融合，使舞台显得很深很深 ……”[9]这说明今天的戏曲舞台不是不能使用布景，“我们要给它增加新的东西，主要先要考虑它和表演体系有无矛盾，用布景不是完全不好，而要和表演特点做到调和。”[10]P30 评剧《杨三 姐告 状》的作 家和 导 演 就很 懂 得戏曲的奥妙，很理解这个问题。剧中所表现的内容很接近今天的生活，但他们敢于将生活变形，突破生活的真实进行大胆创造。我看过中国评剧院的演出，其舞台有以下特点：
　　
　　（1）既使用布景固定舞台环境，又采取连续上下场来改变时空。以连续上下场改变时空，必须与虚拟的舞台相结合。因为只有虚拟的舞台才能用虚拟的方法表现景物。由于评剧《杨三姐告状》所描写的故事内容很接近今天的生活，需要使用布景，就不能完全采取虚拟的方法表现景物。第一场高家客厅是用一特殊设计的景片，配合桌椅来表现。第二场杨二姐给孩子看病，舞台是二道幕前，这个地点可能是高家院中，因为在这里她遇到了裴氏。二幕开，是大嫂裴氏房里，改变了环境。杨二姐从大嫂房前经过，听到他们三人调笑的话语。第三场地点是杨二姐房中，布景仍是那个景片，只是变化了一下图案。杨二姐劝说丈夫高占英被打，金玉、裴氏站在门外偷听，门是虚拟的。由于剧中时空有实有虚就既点明了人物生活的环境，又使舞台上的表演像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