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河北省 L 市社会工作干预家庭暴力调研及分析
（一） L 市家庭暴力及干预中心的基本情况。
1. L 市家庭暴力情况。
L 市户籍总人口 432942 人（2010 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 ），总家庭户数 117044户。其中农村人口 303208 人，城镇人口 100734 人。共下辖 9 个镇、3 个乡、1 个经济开发区，共有 208 个行政村。有户籍的女性 19.26 万人（2012 年统计数字）。2010 年-2012年，妇联共接待各类来信来访案件 36 起；2012 年 12 月家庭暴力干预中心正式成立，截止 2014 年 5 月成立仅一年多，群众现场咨询 32 人起，电话咨询 41 人起，接访投诉案件 38 起，信访案件较之过去几年总数还要多。
调研发现，L 市农村家庭比较多，相对来讲，人们的文化程度较低，生活压力较大，经济状况较差。农村家庭，思想观念相对陈旧封闭，女性依赖男性养活的思想普遍，缺乏经济独立能力。在家庭暴力案件中，受害女性很少有人维权，一是讲究面子。大多数女性仍未存在着男尊女卑的思想，认为离婚的女人让人看不起，传统习俗讲"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出嫁的女人不能回娘家生活，离婚后没有安身之地，所以宁愿选择隐忍承受痛苦和不幸；二是自主意识差。很多受虐女性文化水平较低，法制意识淡薄，不懂的运用法律维护自己的权利，甚至认同丈夫暴力，不懂、不敢、不会保护自己免受伤害；三是求助途径少。女性受到家暴后，通常认为只能求助警察，拨打"110",而在处理家暴案件警察更习惯按照家庭内部矛盾处理，因为出警的执法人员也受"清官难断家务事"的传统观念影响，不动用法律去维护受害者权益，而是请妇联、社区等部门出面协同调解，所以一般很少采取行政手段。有的妇女想通过法律诉讼来解决问题，但在漫长的讼程序阶段，她们仍会被家庭暴力侵害。调研中，80%的农村居委的妇女主任认为，如果想预防家庭暴力发生，更为重要的是提高女性自身维权意识，加强自我保护，提升其自尊和自信和自我价值，发扬"四字精神"①.而政府各相关部门既要各司其职，也要协同合作，共同营造遏制"家庭暴力"的社会环境。
2. L 市家庭暴力干预中心的基本情况。
2011 年，L 市创建了河北省首个"妇女诉求绿色通道",全面推行妇女信访代理制。
在 L 市政法委综治部门支持协调下，市妇联、公安、法院、司法、民政、等部门集中到① 四自精神：自尊、自信、自立、自强。
L 市联合服务中心办公。2012 年 12 月 18 日，在全国妇联、河北省和石家庄市妇联的具体指导下，L 市市委市政府大力支持，该市家能庭暴力危机干预中心正式成立。2013 年4 月份，全国妇联将中澳合作家庭暴力危机干预中心试点项目落户 L 市。
该中心始终坚持，按照"党委领导、政府负责、社会协调、公众参与"的总体要求，以服务于科学发展、维护社会和谐稳定、满足女性群众新期待为主，有效整合资源，创新工作机制，为和谐稳定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
为加强工作力量，L 市成立了专门领导小组，L 市委常委、市委副书记为组长，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市政府副市长、公安局局长， 检察院检察长，法院院长为副组长，政法委常务副书记、妇联主席、综治办主任、公安局副局长、检察院副检察长、法院副院长、司法局副局长、财政局副局长等为成员。
中心制定了严格的工作制度：（1）联席会议制度，每季度召开一次全体成员单位联席会议，对工作进行协调、部署；根据需要临时召集联席会，对重大、疑难案件进行分析、研究和解决，及时保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2）学习培训制度，每季度组织中心全体成员及各级妇联干部集中学习一次，并进行经验交流；每年进行一次业务知识考试或竞赛。通过强化学习培训使全体工作人员及时掌握相关理论、政策和法律、法规，不断提高业务工作能力。（3）案件处理制度，中心对家庭暴力、未成年人伤害等侵害妇女儿童合法权益的侵权案件受理后，根据案件的情况自行解决或由综治办批交相关部门予以解决，相关部门要将结果反馈至中心备案，并做到及时回访。重大侵权案件由中心协调相关部门解决。（4）日常管理制度，中心每月到基层下访调研一次，了解掌握并及时指导家庭暴力危机干预工作。各乡镇（区）妇女维权站每半年向市综治办、市妇联汇报工作。各级妇女维权站按工作程序认真做好日常工作记录和档案整理工作，加强成员单位之间的沟通协作，推进试点项目工作有效运转。
中心成立以来，主要开展了以下几方面工作：（1）联席会议，先后召开6次多部门论证会、联席会议。（2）预防宣传，5-9月份5个月的时间，利用村民晚饭后在户外活动时间，组织88名妇联干部以乡镇为单位到72个试点村上街入户宣传讲解相关知识，发放各类宣传资料7.1万份，宣传品2500个，讲解相关知识和案例72场；将8个流动宣传展牌摆放在群众集中活动场所，吸引群众观看。主要街道租用灯箱广告48个，进行了反家庭暴力法律法规、家庭暴力危机干预中心相关信息等内容的宣传。创作了快板书《妇女权益春风暖》、三句半《妇女权益艳阳天》文艺节目2个，创作反家庭暴力诗词楹联200首，有各村文艺队伍表演30场。特殊节日宣传。在每年的3月维权周，11月25日国际消除对妇女的暴力日，12月4日全国法制宣传日等节点，开展反家庭暴力宣传、法律咨询等活动。各类媒体宣传。在中国妇女报、新华社、河北日报、石家庄日报、燕赵都市报、石家庄电视台、L 市电视台、L 市视窗以及各大网站等各类新闻媒体发布新闻16条，信息30多条。（3）举办培训班，邀请专家重点对基层妇联干部、多部门联络员、公安干警、志愿者、高危人群等进行了培训，共举办培训班六期，培训人员568名。（4）干预家庭暴力案件，中心成立一年半来，接待家庭暴力案件38起，转介到乡镇22起，转介到法援中心8起，转介到心理咨询室3起，转介到公安5起。L 市家庭暴力干预中心的工作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推动了家庭暴力问题的解决，取得了宝贵的工作经验。
（二） 家庭暴力危机干预中心个案介绍。
1. 个案简介。
2014年8月28日，D 女士在其母亲的陪伴下，来到 L 市所辖镇妇联进行求助。基本情况如下：经人介绍 D 女士与 W 先生于1991年登记结婚，育有两个孩子。W 生性木讷，不善与人交流，自从结婚后 W 就经常打骂妻子。D 只是找自己的父母进行哭诉，其家人让她为了孩子进行忍让，对 W 口头说教一番就没事了，但是对 W 没有任何实质性惩罚。
更有甚者，孩子出生后，W 经常无故对 D 和两个孩子进行殴打。严重的是一次在2003年，W 用擀面杖将 D 左臂打成骨折，在2014年一次用铁棍将长子的右臂打伤；用双腿夹住次子的脑袋，用皮带抽打孩子身体，造成孩子身上青紫淤血，不能躺坐。最严重的一次是在2014年4月3号早上，夫妻二人因为次子教育问题发生争吵，W 将正在猫腰给次子穿鞋的 D 用水果刀捅入其背部，致使其当场昏死过去。其岳母当即报警，并让大女儿拨打120将生命垂危的 D 送入医院进行抢救。报警后，110将 W 带走，但是当天 D 的哥哥以 D 住院需要人照顾为由提出担保申请，W 也写下了保证书，W 在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的情况下，从拘留所出来去医院伺候 D.在 D 住了半个多月医院后，D 又回到家中继续和 W 生活在一起。W 整天在家磨刀子和铁棍，放在其睡觉的枕头下面。D 每当听到这种声音都胆战心惊，有一天早上醒来发现丈夫正拿着磨光的铁棍指向自己，甚至要做出伤害的动作。
于是 D 拔腿就从家里逃了出来。之后 D 在其母亲家居住，不敢回家。
2. 处理过程。
第一，首次接访，D 由母亲陪同，到 L 市所辖镇妇联求助，多次找到镇村两级调解机构，想和丈夫调解离婚，但是 W 一直置之不理，概不到场，致使调解离婚无望。
第二，由镇妇联与 D 签署代理上访协议，安排心理辅导，帮助其缓解恐慌、焦虑情绪，进行心灵创伤抚慰，并及时上报 L 市家庭暴力危机干预中心，由中心负责人电话联系公安、法援中心、法院、民政等相关成员单位联络员召开了紧急会议，通报案件基本情况，分析评估风险，制定了提出受害人保护及跟进服务工作方案。
第三，尊重当事人的意愿，法律援助中心公益律师帮助 D 诉讼离婚。心理咨询师主动到 D 家中耐心与她及家人分析当前情况，评估轻重缓急，做心理疏导。镇公安派出所将加害人 W 传唤到派出所，进行了严厉的警示训诫。同时镇妇联主席主动与公安机关进行沟通协商，在核实委托鉴定书之后，与医学司法鉴定中心联系，对 D 进行伤情鉴定，鉴定结果为轻伤二级。
第四，在家庭暴力干预中心的协助下，公益律师帮助 D 将 W 告上法庭，提起离婚诉讼。在诉讼过程中，妇联人员积极参与，作为法院陪审员参加了一审，在维护 D 的权益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在此期间，公安机关在中心的建议和呼吁下，再次对施暴人进行了警示训诫，确保了在诉讼过程中受害人及其家人的人身安全。
第五，法院判决两人离婚。由于 W 未出席，法院做出了缺席审判，有关财产等方面需要另行起诉。考虑到女方没有稳定工作，同时又要供养孩子上学，妇联积极支持 D 维护自己的正当利益和合法权益。建议 D 对于夫妻共同财产，提起民事诉讼；对于持刀伤人，提起刑事诉讼，给予加害人以法律制裁。
第六，后期的诉讼由公益律师全程帮助，心理咨询师继续对 D 及其孩子进行心理辅导，消除家庭暴力阴影，重建生活信心。
3. 案件总结。
这是一起由家庭暴力中心协调多机构合作干预家庭暴力、维护受害人合法权益的典型案件。在整个过程中，借助家庭暴力危机干预中心这个平台，成员单位各司其职，配合密切。妇联组织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全程参与，积极服务转介，协调各方资源，及时有效的维护了受害人的合法权益。
（三） L 市社会工作干预家庭暴力的经验和工作模式。
1. L 市干预家庭暴力的经验。
其经验主要有两个方面：首先，干预家庭暴力工作需要各级党委政府的高度重视。
L 市在全国率先成立了由政府带头的专项家庭暴力干预中心，该中心又被全国妇联定中澳合作家庭暴力危机干预中心试点项目。有政府的支持的强大背景和可以借鉴的国外成功经验，有社会各部门的协调合作，有工作的中心思想、指导原则、领导小组和成员单位、工作制度、工作流程、明确的任务分解，完全责任到部门，部门有专职责任人，形成了"党政领导、妇联牵头、综治协调、部门合作、公众参与、妇女受益"的基层反家庭暴力工作格局。其次，干预家庭暴力工作需要群众的广泛参与。L 市家庭暴力中心的预防宣传工作，做的非常到位，联合媒体、走进街道村落，以百姓喜闻乐见艺术形式宣传法律、反家庭暴力知识，化分社区居委会干预家庭暴力，成立"零暴力"社区，选定反家庭暴力带头人，组织了群众，唤醒了人们反家庭暴力意识。成立家庭暴力报警点、投诉点，方便了家庭暴力受害者进行维权。对家庭暴力案件的处理，非常人性化，尊重个人意愿，积极整合社会资源，借助专业的社会工作者实施法律援助、心理援助，从而完善了服务。
工作中也显示了不足之处，虽然中心有工作制度和协调机制，很明显在干预家庭暴力工作中最积极主动的还是妇联，由于缺乏专项法律支持，专业执法程序，一些公安司法机关缺乏主动介入的意识，等待推动工作。家庭暴力的心理援助和经济救助工作还有待完善，社区村委会的资源利用还有待挖掘。
2. 社会工作多部门的协作模式。
首先，家庭暴力干预中心机构组建模式。L 市家庭暴力干预中心得益于 L 市市委市政府支持，全国妇联、省妇联和市妇联具体指导，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为副组长和第一召集人；市政府副市长、妇儿工委主任、公安局长、检察院检察长、法院院长等为副组长，各成员单位负责人为领导小组成员，由综治办、妇联、司法局、公安局、检察院、法院、民政局、教育局等社会专职部门组成。心理咨询师、公益律师、志愿者等社会工作者组成专业服务队伍，明确了宣传预防、心理疏导、庇护救助、警示处罚、法律援助、排忧解困、调查研究、信息服务等八项功能，对照各个服务功能将工作目标分解到各成员单位。
其次，社会工作多部门协调模式。协调督促各部门各尽其责的方式有如下几点：（1）召开联席会议，探索多部门合作长效机制，会议对具体工作进行讲解和任务分工，并决定将家庭暴力危机干预中心工作纳入各部门综合治理目标考核。（2）讨论试行"亲密伴侣暴力危险性预测量表",决定在中心和妇联、公安局首先试行。（3）依据入户访谈和调查问卷搜集到的资料，分析评估家庭暴力高危家庭，建立高危家庭跟踪档案，明确了跟踪方式、跟踪人员和跟踪期限。总结汇报上年度工作情况。（4）确定在对各成员单位年终考核中一律实行"一票否先",对工作失职的单位坚决取消综治工作评先资格。（5）转介服务机制的开展，根据案件实情，按照干预流程规定，通过接访人员的调查核实和风险评估，将案件分类转介到乡镇、公安、法援中心、民政、心理咨询室等部门，进行调解、训诫、告诫、法律咨询、庇护救助，心理疏导等服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