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苁蓉食疗药用相关古代文献研究(3)

　　2 性味毒性与功能主治
　　
　　《神农本草经》将上品药描述为： “上药……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肉苁蓉即被列为上品药，味甘，微温。《名医别录》指出肉苁蓉“味酸、咸，无毒”.之后历代本草对肉苁蓉性味归经的记载基本一致，其性微温，味甘、酸、咸，归肾、大肠经。《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汤液本草》、《本草蒙筌》以及《本草纲目》均明确指出肉苁蓉“无毒”.
　　
　　隋唐之前，肉苁蓉主要用于一些内科虚劳性疾病，如五劳七伤、精少无子等症。由《神农本草经》[7]提出的“主五劳七伤，补中，除茎中寒热痛，养五脏，强阴，益精气，多子，妇人症瘕，久服轻身”以及《名医别录》[8]提出的“除膀胱邪气、腰痛，止痢”一直为后代医家所继承和发展。唐宋至金元时代，肉苁蓉广泛应用于临床诸症的治疗，如在孙思邈《千金要方》[33]中，肉苁蓉多应用于治疗肾脏和膀胱的方剂，此外其他脏腑方剂（ 肝、胆、心、小肠、脾、肺、大肠） 以及妇人方、风毒脚气方、治诸风方、伤寒方、消渴方、丁肿方、痔漏方、备急方中也可见肉苁蓉。明清时期本草基本是转引或总结前朝着作，没有新的发展。李时珍《本草纲目》[26]总结前代本草学着作对肉苁蓉的研究，提出： “此物补而不峻，固有从容之号。
　　
　　从容，和缓之貌。”《本草备要》[20]指出肉苁蓉一药关键在于“补肾命，滑肠”.《药品化义》[34]强调肉苁蓉“属阳中之阴……主壮肾，为扶阳固精之品”.清代黄元御在《玉揪药解》[35]中对肉苁蓉功能主治有过高度评价，云： “滋木清风，养血润燥，善滑大肠，而下结粪，其性从容不迫，未至滋湿败脾，非诸润药可比。方书称其补精益髓，悦色延年，理男子绝阳不兴，女子绝阴不产，非溢美之词。”综合历代本草的记述，肉苁蓉功效主要来自于《神农本草经》和《名医别录》，此后历代医家在临床应用中又有发展，归纳起来主要是用于治疗肾阳不足、精血亏虚、阳痿不孕、腰膝酸软、筋骨无力和肠燥便秘。
　　
　　3 用法用量与忌用情形
　　
　　据统计，肉苁蓉是历代补肾壮阳和增力处方中使用频度最高的药物； 在抗衰老延年类方剂中，出现频率位居第二，仅次于人参，故有“沙漠人参”的美誉[36].医家张景岳主张温补，其学术思想的集成《景岳全书》[37]收载含肉苁蓉方剂共 44 个，除保养元气膏是外用方剂外，其他均为内服，以肉苁蓉为君药的方剂大部分为补肾壮阳类丸剂，需空心用温酒或盐汤下，适宜于治疗成年男女的各类虚损劳伤。
　　
　　其他补益方中也常含有肉苁蓉，如牛膝丸、金刚丸、十四味大建中汤、滋阴大补丸、鹿茸丸、全鹿丸等。牛膝与肉苁蓉组方的牛膝丸可治疗肝肾虚损、骨萎不能起，筋弱不能收持，益精缓中效果极佳，宋代《本草衍义》[38]也提到： “牛膝最适合与肉苁蓉浸酒配合使用，益肾。”肉苁蓉的另一功效为润肠通便，《景岳全书》描述为： “肉苁蓉……若虚不可攻而大便闭结不通者洗淡暂用，三四钱一剂即通神效。”三四钱即现在的 11 ~15 g.苁蓉润肠丸、宜血润肠丸和济川煎，均适宜大腑秘结的老人、虚人服用。清代《医学心悟》[39]云： “大便不通……老弱人精血不足，新产妇人气血干枯以致肠胃不润，此虚闭也，四物汤加松子仁、柏子仁、肉苁蓉、枸杞、人乳之，以润之……”可见其他疾病伴有因虚弱而导致的大便不通都可加入肉苁蓉。对其用量描述，宋代《本草衍义》[38]指出肉苁蓉“入药，少则不效”,明代《本草纲目》
　　
　　引《卫生总微》[26]也提及“累效”,因其无毒，又常做食用，对其用量并没有特殊限制。
　　
　　明代《本草蒙筌》[19]云： “虽能峻补精血，骤用反动大便……若溏泄者，切忌服之。”清代《本草备要》[20]云： “骤用恐妨心，滑大便。”随后吴洛仪《本草从新》[40]补充道肉苁蓉禁忌同锁阳，即“泄泻及阳易举而精不固者，忌之”.清代《本草便读》[23]云： “能益肾壮阳，但无峻补之力，却有滑肠之能。”因为肉苁蓉功效之一是润肠通便，所以泄泻病人的方剂中要忌用肉苁蓉以免加重病情。相火旺、阳强易兴而精液不固的人也要忌用肉苁蓉，以防其导致肾阳更加强盛，阴阳失衡严重。现代临床研究报道，服用肉苁蓉发生的轻微不良反应多为轻度腹泻，部分可通过改变服用方式得到缓解[41-42],部分则是患者能耐受可不予处理[43].
　　
　　肉苁蓉“妨心”一说由王好古于《汤液本草》[44]中提出，云： “凡服苁蓉以治肾，必妨心”,此说法为后世部分医家承袭。“妨心”之“妨”,《说文解字》[45]释为“妨，害也”,段玉裁注： “害者，伤也。”《广韵》[46]: “妨，妨碍”.即俗称的相克。
　　
　　因此，“妨心”是对心脏的一种不良作用，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故有清代《得配本草》[47]“心虚气胀，皆禁用（ 肉苁蓉） ”之语。但王好古“妨心”之说，源于何处，却已无可考。从现存古文献分析，“妨心”或与《雷公炮炙论》[48]对肉苁蓉去筋膜的论述有关： “凡使肉苁蓉，先须清酒浸一宿，至明以棕刷去沙土、浮甲、劈破中心，去白膜一重，如竹丝草样，有此，偏隔人心前气不散，令人上气也。”肉苁蓉中的“白膜一重”（ 即维管束中的木质化部分） 能让人心前气机无法发散，使人咳喘上气，可能就是本草所述“妨心”.其后如《仁术便览》[49]“不去，隔人心气不散，正气不出”; 《嵩崖尊生全书》[50]“若使甲膜不去，必妨上气不出”等均尊“雷公”之说。去筋膜的炮炙也一直延续至清代（ 现代肉苁蓉炮炙已无此项要求） .
　　
　　除可能因“白膜”而妨心外，清代部分医家认为肉苁蓉“妨心”与其筋膜无关。如《喻选古方试验》51]云： “苁蓉治肾，必妨心，以牛膝、磁石等驭之，即不入心。”其实，喻嘉言此语与王好古之说（ “凡服苁蓉以治肾，必妨心”） 更为吻合。即因其治肾，肾与心通。但因“妨心”之说并无临床应用相关报道，也无半点药理毒理研究端倪支持。故现代各版《中药学》
　　
　　教材或专着几乎不再提此说。其实，清代医家陈士铎在其《本草新编》[52]对王好古之论提出了他的疑问与见解： “或问王好古云，‘服肉苁蓉以治肾，必妨于心',何子未识也？ 曰：
　　
　　此好古不知苁蓉，而妄诫之也。凡补肾之药，必上通于心，心得肾之精，而后无焦枯之患，苁蓉大补肾之精，即补心之气也，又何妨之有。”应当说，陈氏的这种认识，是目前多数中医医家的共识。
　　
　　4 食疗记载
　　
　　肉苁蓉营养价值高且无毒副作用，自古便在民间被广泛食用。查阅各地方志，肉苁蓉在山西、陕西、甘肃和宁夏地方志中出现频率最多。清乾隆年间舒其绅《西安府志》第十七卷[53]和清雍正年间沈青崖《陕西通志》第四十三卷[54]均记载： “肉苁蓉，陕西州郡多有之，西人多用作食品。”清光绪年间俞廉三《代州志》第三卷[55]云： “肉苁蓉……生时似肉，作羊羮补虚乏极佳。”
　　
　　宋代陈直着《养老奉亲书》以老年养生为专题，是一部食治与养生专着。书中含有肉苁蓉的食治方有 5 个[56]: ①食治老人养老，以药水饮牛，取乳服食方； ②食治老人五劳七伤，下焦虚冷，小便遗精，宜食暖腰壮阳道饼子方； ③食治老人五劳七伤，益下元，壮气海。服经月余，肌肉充盛。老、成、少年宜服食雌鸡粥方； ④食治老人五劳七伤，阳气衰弱、腰脚无力，宜食羊肾苁蓉羮方； ⑤食治老人五劳七伤，阳气衰弱，强益气力，鹿肾粥方。之后，元代《居家必用事类全集》[57]也收载了“暖腰壮阳道药饼子方”、“雌鸡粥方”和“羊肾苁蓉方”.元代《饮膳正要》[58]和明代《多能鄙事》[59]均收载了治虚劳阳道衰败腰膝无力的“羊肾苁蓉方”,《饮膳正要》称其为“白羊肾羹”并对其详述如下： “白羊肾二俱，切作片，肉苁蓉一两酒浸，切羊脂四两切作片，胡椒二钱，陈皮一钱去白，荜拨二钱，草果二钱，右件相和入葱白、盐、酱煮作汤，入面棋子，如常作羹食之。”此外，《饮膳正要》收录的羊脊骨羹和外用的神枕方中也都含有肉苁蓉。《肘后备急方》[60]是我国第一部临床急救手册，收录的方药大多简便有效，适宜各种急性病或慢性病急性发作的治疗，该书第四卷也收入了“羊肾苁蓉方”.清代黄云鹄《粥谱》[61]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药粥专着，云： “苁蓉粥，治劳伤羸黑者煮烂和羊肉煮粥，空心食。”如今在西北地区，羊肉苁蓉羹依然是一道美味菜肴，具有很好的增力解乏作用。
　　
　　历代本草中记载了肉苁蓉的多种食用方法。《本草经集注》[11]云： “生时似肉，以作羊肉羹，补虚乏极佳，亦可生啖。”《药性论》[62]云： “用苁蓉四两，水煮令烂，薄切细研，精羊肉分为四度，五味，以米煮粥，空心服之。”《本草品汇精要》[18]云： “合山芋、羊肉作羹益人。”苏颂在《本草图经》[14]也描述了此羹并盛赞其“极美好益人，食之胜服补药”.《本草蒙筌》[19]和《本草从新》[40]均指出肉苁蓉“煮粥弥佳”.对食材的选择和处理方法也有讲究，《本草衍义》[38]提出： “以酒净洗，去黑汁作羹。黑汁既去，气味皆尽。然嫩者方可作羹，老者苦。”古代肉苁蓉多用盐制，酒洗可除去盐分，同时较老的肉苁蓉，味道苦涩不适宜作羹。如今在内蒙古和新疆等地，当地群众也常用肉苁蓉与羊肉炖食以解乏增力[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