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区之间的区域合作历来以复杂多变的形式出现, 国内外学者针对产业分工合作模式的研究大致包括几个方面:模式的形成机理、类型、模式创新、模式的政策扶持以及针对特定产业或特定区域的分工合作模式. 关于长三角地区产业分工合作模式的研究颇多, 本文对长三角地区现有的产业分工合作模式进行了系统梳理, 以期对长三角地区未来发展提供参考、借鉴.
一、产业分工合作发展历程
长三角地区经济相连、文化相融,具备产业分工合作的现实基础. 计划经济体制时期,江浙沪地区受中央大一统的经济体制的管控, 市场发挥的作用很小. 改革开放以后,产业分工合作日趋显现,大体分为如下四个阶段.
首先,萌芽期:以民间自发推动型为主. 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 长三角地区进入了工业化全面推进的新时期,农村乡镇企业快速发展,工业化的主力由城市工业转变为城市工业与乡村工业并重,"苏南模式"和"温州模式"带领着江苏和浙江经济迅速增长.
上海作为中国最大的工业城市, 有大量的技术人员自发地以"星期日工程师"的形式涌入到江浙的中小城镇和乡村, 为乡镇企业提供技术和管理方面的支撑, 如1983年上海交通大学与浙江省上虞风机厂联合建立了"风机、冷却塔技术开发公司",形成从产品研发、设计、制造到经营的"一条龙"体系. 大致形成了一个以全面工业化为基础、 受计划和市场共同影响的长江三角洲产业布局体系.
其次, 初期: 以企业联合推动型为主. 伴随着1990年浦东开发开放, 特别是1992年党的十四大报告"以上海浦东开发开放为龙头"的提出,长三角依托上海错位发展,上海的国有企业及其他工商企业,以建立零售部件配套体系、原辅料生产基地、产品定牌加工和经济联营等方式, 快速向长三角城市群地区的中小城市和乡村扩散;同时,长三角城市群地区的各级政府和各种经济主体, 也竞相与上海工业进行合作,苏南地区根据上海的需求主动调整,尤其是苏锡常地区利用自身紧邻上海的区位优势, 吸引了大量的外资,浙江大量的民营企业进入上海,形成了以企业联合推动型为主的分工合作阶段.
再次,细化阶段:以政府推动型为主. 2003年,江浙沪三省市掀起了新一轮的发展热潮,浙江提出"主动接轨大上海、扩大开放和融入长三角",跨地区的产业分工合作进入新阶段. 异地建厂、企业"走出去"等一系列举措使得长三角地区产业分工与合作进一步细化. 2005年以来,上海市政府制定了《关于进一步服务全国加强上海国内合作交流工作的意见》等一系列政策, 积极鼓励上海各类企业到长三角投资发展,上汽集团与南汽跃进集团签署合作意向书,进一步整合沪苏两省汽车类资源,在研发、采购、生产、销售方面形成协同效应, 实现上汽与南汽的全面融合;浦东发展银行在长三角地区的营业网点达到193个,占该行在全国营业网点的57%;上海百联集团以便利店、标准超市、大卖场、大型购物中心等新型业态拓展服务半径, 在长三角地区的各类网点超过了5000个 .
最后, 深入阶段: 以政府与市场双向推动型为主.以2013年为分水岭,随着 "长江经济新支撑带"的提出, 长三角地区产业分工合作的外部条件基本成熟, 长三角地区的产业分工合作体系俨然成为长江经济新支撑带的一部分. 新丝绸之路经济带、海上丝绸之路的开发,"两带一路"新格局的形成,将使长三角地区的产业分工合作将建立在流域经济、 海洋经济一体化的基础上, 以政府和市场双向推动型为主的产业分工合作体系正在形成.
二、产业分工合作模式及案例
地区产业分工合作的模式种类繁多: 以占主导地位的合作主体可分为政府主导模式、 市场主导模式以及政府-市场联合主导模式; 以合作追求的实际目标可分为资源互补型模式、 优势互补型模式以及产品互补型模式等; 以合作关系的产权结构安排可分为产权式、联盟式、松散型模式等;以合作形成的空间结构可分为圈层辐射开放式、轴带式. 无论何种形式的产业分工合作模式, 最终的执行主体均是企业,本文以企业为主线,分析在政府和市场双重推动作用下, 现阶段长三角地区产业分工合作的模式及主要类型.
(一)以产业链为主线的分工合作模式
基于产业链的分工合作模式是最基本的模式,以雁行理论及产业梯度理论作为指导, 主要表现为将较发达地区的技术、 资金与欠发达地区相对廉价的土地、劳动力、原材料等要素相结合,通过供应链不同环节的分工合作,获得稳定的上游产品供给,并降低生产成本.
1. 由本土企业的生产链空间分离引致的区域分工与合作模式. 长三角地区很多股份制企业和私营企业在进行生产链不同环节的空间分离, 江苏和浙江的股份制企业和民营企业将地区总部、 运营部门或研发中心迁往上海、杭州、南京等中心城市,与此相对应,上海的很多企业也将生产部门转移出上海,迁往江苏和浙江. 以汽车产业为例,上海汽车产业发达,巨大的市场吸引了众多苏浙配套企业争相投奔,目前上海整车诸多零部件企业中,有90%来自江苏和浙江. 截至2011年底,江苏省汽车工业拥有规模以上生产企业1371家,其中车用发动机及汽车、摩托车零部件生产企业超过1200家,主营业务收入达2964.4亿元;2011年宁波市汽车零部件行业拥有年销售收入2000万以上企业341家,全市汽车零部件规模以上企业累计完成工业总产值402.16亿元(当年价),销售收入390.98亿元. 浙江已经形成杭州江东工业园区汽车产业走廊、宁波杭州湾新区汽车产业基地、台州湾循环经济产业集聚区汽车城、 温州汽配生产基地等汽车及零配件生产基地. 近年来,上海大集团因受到土地、环境的制约,企业发展受到约束,企业往周边地区异地发展已成为新动态,目前已"走出去"的集团公司有宝钢、纺控、通用、华谊、光明等5 家.
2. 以战略联盟等松散组织形式构成的区域分工与合作模式. 战略联盟主要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公司出于各自公司长远战略,经营风险的考虑,在产品生产、技术研发、市场开发及渠道建设等方面进行合作,规避各自的劣势,分享双方在联盟合作领域创造的成果,而建立的契约式松散型网络[1]. 上海国际港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简称"上港集团")拥有上海港所有的集装箱码头和散杂货公共码头, 是目前中国最大的综合码头运营商. 上海港位于我国海岸线与长江"黄金水道"T型交汇点,毗邻全球东西向国际航道主干线,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集疏运网络四通八达. 2003年以来,上港集团溯江而上,先后与江苏南京港、江西九江港、湖南长沙港、湖北武汉港、重庆港等港口进行了资本或业务方面的合作(表1),尤其是在2005年以后, 上港集团在长江上中下游进行了一系列大型投资合作项目,2010年,上港集团成立了长江港口物流有限公司,旨在依托上海港自由,以航运为主线、物流为支撑、码头为依托,构建长江流域快速物流通道. "长江战略"的推进为上港集团带来了积极的经济效益. 上海港集装箱水水中转比例由2004年的25.4%快速攀升至2008年的37.1%, 长江战略为上海港提供了有力的腹地货源支持. 此外,上港集团的长江战略还形成了积极的社会效应, 通过向长江流域港口物流企业输出管理、技术和资金,提高了各口岸的物流处理能力, 也扩大了其在长江流域的影响力,为当地提供了新的就业岗位,形成了较大的社会效应[2].
3.总部经济模式. 总部经济集中了研发、营销、资本运行、战略管理等企业价值链中的高端环节,它的发展有力地带动生产性服务业的发展, 促使现有产业结构向低资源消耗、高科技含量、高附加值方向转型升级,有效破解土地、能源等要素的制约. 利用这种方式, 大型企业或跨国公司将不同地域的不同职能的环节整合在一起,最大限度地获取区域优势,从而加强了区域之间的分工与合作关系.
2002年, 上海率先在全国开展了吸引跨国公司地区总部的试点工作,截至2012年底,上海共吸引跨国公司地区总部403家,外商投资性公司265家,外资研发中心351家,跨国公司总部机构总数达到了1019家. 2013年9月发布的《浦东新区跨国公司地区总部发展蓝皮书》显示,浦东已集聚202家跨国公司地区总部, 是跨国公司地区总部在中国内地最为集聚的地区,占上海全市总部数量的48%,其中有60家总部已具有亚太区管理功能. 跨国企业地区总部的设立有力推动了上海电子信息、装备制造、汽车制造数千亿级产业集群以及新能源、生物医药、民用航空数百亿级产业集群的形成. 跨国公司将总部、研发、营销等职能布局在上海,以利用上海交通便捷、信息集中等优势,将生产环节布局在江苏和浙江,以利用江浙地区廉价的劳动力以及良好基础配套设施. 如食品巨头卡夫公司在苏州建设饼干工厂, 而将总部设在上海[3]. 2013年全国500强企业总部排名中,上海、杭州均以26家排名并列第二, 无锡14家排名第6位;北京以99家位居全国31省市第一位, 第二位的则是江苏(49家),浙江(48家)第三,上海(26家)第6位,长三角三省市均位居前10位, 表明长三角的总部经济在全国范围内具有较强优势1.
(二)园区"共建联盟"与"飞地经济"模式
开发区是长三角区域产出高、 动力强的产业组织之一,随着土地空间减小及产业结构调整,长三角开发区原先以要素聚集和数量扩张为特征的发展方式面临现实瓶颈, 加强区域战略合作, 实现资源共享、优势互补、互利共赢,成为长三角城市群提升自身经济实力和核心竞争力的重要举措.
江苏省借鉴中国与新加坡合作开发苏州工业园区的成功模式,2003年首次实行开发区 "异地联办"模式. 无锡的江阴和泰州的靖江按"优势互补、共同发展、市场运作、各得其实"原则,首度实现省内跨域合作共建"江阴开发区靖江园区". 园区总规划60平方公里,双方合资成立开发区投资有限公司,首期注册资金1亿元,由江阴出资90%、靖江出资10%,在管理体制上实行"行政混血"的办法:投资、管理以江阴为主, 土地、 劳动力和环境配套以靖江为主, 这样的合作管理模式是在更高级政府的支持下的创新,具有一定的强制性,适用省域范围内的园区联盟.
上海市实施异地联动发展的开发区有漕河泾开发区、外高桥保税区、虹桥开发区、市北高新技术服务区、嘉定工业区、工业综合开发区、嘉定汽车城等10多家开发区. 如漕河泾新兴技术开发区与嘉兴海宁合作建设漕河泾新兴技术开发区海宁分区, 首期注册资本1亿元,总规划面积15平方公里;上海外高桥保税区与江苏启动滨海工业园,注册资本3.2亿元,合作建设上海外高桥集团(启动)产业园,合作双方成立合资的股份公司,合资公司具体负责园区规划、投资开发、招商引资和经营管理等工作. 从异地发展的情况看,与江苏盐城合作较有成效,已共建园区11家,引进各类项目153个,承接产业转移项目71个. 其中,上海跨地区合作园区以江苏、安徽和浙江居多,主要区域集中在长三角区域, 同时也有向中西部扩展的趋势,如新疆等地2.
三、结 语
长三角地区产业分工合作模式是伴随着产业分工合作的深化而逐步升级的, 产业分工合作又与区域经济发展密切相关. 长三角地区的产业分工合作模式是政府和市场双重力量共同作用的产物, 政府通过政治、 经济等手段从宏观层面对区域分工合作产生影响;市场通过资源配置,从微观层面将各种资源要素重新整合, 使得原本封闭或经济联系单一的区域之间产生分工合作. 计划经济体制下,政府在产业分工合作中扮演的角色较为重要;发展至今,随着市场化、工业化进程的推进,长三角地区产业分工合作的领域得到拓展,分工合作的模式亦多样化. 对长三角地区而言,应进一步弱化区域行政壁垒、降低区域分工与合作的制度成本, 加快服务型政府的转型升级,为要素跨区域流动提供更便利的平台[4].
[参考文献]
[1]李科飞.中国汽车企业战略联盟研究[D].北京交通大学,2007.
[2]程艳.长江经济带物流产业联动发展研究[D].华东师范大学,2013.
[3]楚天骄.长江三角洲区域产业分工与合作模式研究[J].中国浦东干部学院学报,2011(4).
[4]徐长乐.建设长江经济带的产业分工与合作[J].改革,201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