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保险法》告知义务履行的不足与完善(2)
来源：学术堂 作者：原来是喵
发布于：2016-10-27 共11763字
（一）英美法系国家的界定
美国许多州的保险判例规定，投保人的对重要事实的不如实告知是保险人解除合同拒绝承担保险责任的基础。⑥一些州的保险判例还规定，保险公司解除保险合同的理由必须是投保人故意或重大过失未告知重要事实。事实上，在投保人仅仅故意不告知，但隐瞒的并非重要事实的情形下，保险公司不能拒绝承担保险责任。⑦由此可见，准确判定重要事实，是决定保险公司能否解除保险合同的重要前提。[3]
英国保险判例最早界定“重要事实”.1906年《英国海上保险法》第18条将“重要事实”界定为“足以影响一个谨慎的保险人据以确定保险费，或者决定是否承保的情况”.在美国，各州法院对“重要事实”的认定标准各不相同，通常情况下可以分为主观标准和客观标准。根据主观标准，保险人必须证明，如果其知晓投保人隐瞒的事实，会对保单做出不同的处理结果。根据客观标准，重要事实是指“一个谨慎的保险人认为会增加承保危险的事实”.[4]主客观标准的差别对诉讼中举证责任产生重要影响，并且常常最终决定案件处理结果。在主观标准下，主张投保人未告知重要事实的保险人必须证明如果不是基于投保人已经告知的事实，其就不会签发该保单，而不论其他保险人怎么做。保险人可以采用的证明方式包括：证人证言，理赔手册的详细规定或者其他相关证据。与之相对，在客观标准下，重大性取决于一个谨慎的保险人在投保人不存在虚假陈述的情形下是否为被保险人提供相同的保险，该保险人的行为可能会成为认定“谨慎保险人”标准的证据的一部分。[5]
美国保险实务中，以投保人未告知重要事实为由进行抗辩是保险公司常用的一项策略，甚至有投保人的律师将其称为“索赔后核保”.[6]（P23）即使保险公司只是发现了投保单询问栏中的一个微小错误，其也会基于这个“不实告知”而试图拒绝承担保险责任。[7]在Martinez v.Gen-eral Insurance Co.案 中，保险公司以被保险人未如实告知其15岁的儿子为由拒绝赔偿。⑧姑且不提被保险人是在没有阅读的情况下就直接签署该投保单，即使被保险人基于故意或重大过失未将其15岁的儿子列入保单中，保险公司能否拒绝赔偿也值得深思。原因在于，被保险人家庭中有一个15岁的儿子与保险事故的发生之间并无任何直接关系，其15岁的儿子住在家里不等于可能会开她的车。由此不难看出，该事实并非直接影响保险公司决定是否承保或提高保险费率的事实，因此，对于该事实的未告知，保险公司是不能援引告知义务的规定而拒绝赔偿的。
（二）我国立法及司法实践的界定
我国《保险法》虽未明确定义何谓“重要事实”,但在第16条第2款中用“足以影响保险人决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险费率”作为重要事实界定标准。《海商法》第222条明确定义“重要事实”的概念为：“合同订立前，被保险人应当将其知道的或者在通常业务中应当知道的有关影响保险人据以确定保险费率或者确定是否同意承保的重要情况。”由此可见，我国《保险法》与《海商法》借鉴了英国保险立法，在重要事实的认定上采用了“决定性影响”标准，即足以影响保险公司决定是否承保或提高费率的情况。⑨
我国多数法院采用“决定性影响”标准加“客观标准”,即将足以影响一个谨慎的保险人决定是否承保或以何种费率承保的事实视为重要事实。在屠某某与甲公司人身保险合同纠纷上诉案⑩、张美婷等与信诚人寿保险有限公司广东省分公司保险合同纠纷上诉案（11）中，法院都根据案件的具体情况，采用“决定性影响”标准加“客观标准”作为重要事实的判断依据。
（三）我国立法的完善
在保险实务中，保险公司为了降低自身赔付的风险，会借用自己拟定保险合同格式条款的优势地位，尽可能多地在保险合同中添加各种询问条款。因为其设置的询问条款越多，投保人或被保险人答错的几率就越高，保险公司就可以投保人或被保险人不实告知为由拒绝赔偿。这样一来，原本由最大诚信原则引申出来并协助保险公司进行危险评估的告知义务成为保险公司作“技巧性”乃至恶意抗辩的工具，以图推卸保险金给付之责。[1]（P4）《德国保险合同法》第21条第2款规定，当违反告知义务与发生保险事故及保险人的责任范围无关时，保险公司仍应承担保险责任。（12）由此可见，当投保人未告知的事实与保险事故及保险人的责任范围无关时，可以认定上述事实并非“足以影响保险人决定是否同意承保或者提高保险费率”的事实，因而也并非投保人购买之保险所应当告知之重要事实，因此保险公司不能拒赔，仍然应当按照合同的约定承担保险责任。
为了更好地发挥告知义务对于保险人之危险评测的重要作用并实现保险合同双方当事人利益平衡，应当在《保险法》第16条第2款后增加一款：“当投保人或被保险人未告知之事实与保险人承保之风险及保险事故之发生无关时，该事实并非投保人应告知之重要事实，在保险事故发生后，保险人不能拒绝承担保险责任。”（13）
三、告知义务履行期的界定
（一）保险合同复效中告知义务的履行
我国《保险法》第16条第1款规定：订立保险合同，保险人就保险标的或者被保险人的有关情况提出询问的，投保人应当如实告知。我国告知义务履行期应界定为“订立保险合同时”,这与世界各国保险法的规定基本相同。学者们认为“订立保险合同时”指投保人投保申请时起，到保险合同成立时为止。[8]投保人提出投保申请之后至保险契约成立之前，均属投保人与被保险人履行告知义务的期间，该期间与保险单是否交付及其所载保险期间之始期无关。
除此之外，在人身保险中，尚有保险合同的复效。保险合同的复效，是指当导致保险合同中止的事由消除后，经过一定的程序，被中止的合同效力得以恢复。[9]（P155）我国《保险法》第36条、37条分别规定了合同效力的中止和合同效力的恢复。
在人身保险合同效力中止后复效时，投保人或被保险人是否应负告知义务，各国的立法规定略有区别。德国学说认为：保险合同效力中止后复效，本质上仍属原合同的继续，而不是订立新合同，因此投保人无须再履行告知义务，保险人也不得要求投保人重新履行告知义务。在美国，各州保险监管法规定，投保人或被保险人在复效时应履行告知义务，保险人有权针对复效申请中的不实告知提出异议和抗辩。[1]（P171）
笔者认为，在保险合同复效时投保人也应当履行告知义务。因为虽然复效后的保险合同是原保险合同的延续，并未形成新的保险合同。但在保险合同效力中止期间，被保险人的身体健康状况可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在许多情况下，被保险人都是在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恶化时才去申请复效的，许多疾病并非一般体检可以查出，如不适用告知义务的规定，有可能会出现“逆选择”的现象。[10]（P52）因此，为了防止道德危险的发生，《保险法》在修改时应当规定：“在保险合同复效时，保险人就被保险人的有关情况提出询问时，投保人应当如实告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