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是军人最常见的情绪反应之一，是战时军事心理应激的首发心理反应，是军事心理学研究的重要课题。Spielberger根据焦虑的表现不同将焦虑分为状态焦虑和特质焦虑，状态焦虑是处于某一情景时所产生的为时短暂的、强度多变的、紧张的情绪状态，主要表现为某一段时间内的不愉快的情绪体验; 而特质焦虑是指在焦虑倾向中相对稳定的情绪状态，具有个体差异，这种差异主要表现在感觉危险或威胁刺激以及感受这些刺激的状态焦虑的反应倾向方面有所不同。既往对特质焦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一般人群，对军人特质焦虑的研究较少，且研究方法单一、以小样本的描述研究为主。部队的主体是青年军人，年龄多在 16 ～28 岁，身心还有较强的可塑性。青年军人心理发展与一般人群既有共同性，又有其特殊性，加上军事职业的特殊性，存在较多心理问题。因此，本研究选择军队的主体———青年军人为研究对象，以特质焦虑问卷( trait anxiety inventory，TAI) 作为测评工具，抽取 4 695 名青年军人，进行大样本调查，系统探讨青年军人特质焦虑发展的性别、年龄、军龄、军种和级别特点，为军队的人员选拔和心理健康维护提供参考。
1 对象与方法
1． 1 研究对象
采取整群抽样的方法，随机抽取陆军、海军和空军共 30 个单位的 5 000 名青年军人为研究对象，抽样时在性别、年龄、军种、军龄和级别构成上考虑军人的特殊性。按我国对青年的划分标准，结合部队青年军人的实际情况，年龄跨度控制在16 ～ 28 岁。为了保证研究的精确性，对参与统计变量的缺失值采用了列删的方法处理。4 695 名青年军人的数据参与了统计，其中，男性 4 481 名( 95． 44%) ，女性 214 名( 4． 66%) ; 被试年龄16 ～28( 21． 20 ±3． 73) 岁。见表 1。【表1】
1． 2 研究工具
特质焦虑问卷( trait anxiety inventory，TAI)。由 Charles等于 1970 年编制，1980 年修订，1998 年译成中文开始在国内使用，主要用来评价特质焦虑。问卷由 20 项描述题组成，其中11 项为描述负性情绪的条目，9 项为描述正性情绪的条目。主要用于评定人们经常的情绪体验，量表采用 4 级评分。国内对TAI 的信效度进行评价，发现其重测信度为 0． 90。根据文献，按特质焦虑得分不同分为 4 级: 非特质焦虑( 小于 40) ，轻度特质焦虑( 40 ～47) ，中度特质焦虑( 48 ～ 54) ，重度特质焦虑( ≥55) 。同时调查青年军人人口学资料，包括性别、年龄、军龄、级别、军种、文化程度等。
1． 3 研究程序
正式测评前，我们对 20 名参研人员进行了为期 1 周的专项培训，主要培训内容为情绪的有关心理学理论、军人心理、心理测评的原则、步骤和具体测评方法等。培训由长期从事军事心理研究的教研人员主持进行。由经过培训的测试人员到部队进行测评，统一指导语，采取整排测试，尽可能控制测试环境，整个测验全部为纸笔测验。各个测评点的测试在 1 个月内完成，问卷统一收回处理。随机抽取其中的 6 个部队进行重测，间隔时间为 1 个月，有效样本量为 1 231 名。
1． 4 统计学方法
数据由专人录入 SPSS 17． 0，计算量表总分，进行多因素方差分析、t 检验、相关分析。比较均取双侧检验，显着性水平取 0． 05。
2 结果
2． 1 TAI 在青年军人群体中的应用评价
各项目与总分之间的相关系数在 0． 37 ～ 0． 67 之间( P ＜0. 01) ，同质性信度( cronbach α 系数) 为 0． 860，斯皮尔曼分半信度在0． 824，重测信度在0． 789。说明 TAI 在青年军人群体中有较好的信度和区分度，可以作为青年军人特质焦虑的测评工具。
2． 2 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的多因素方差分析
为了分析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在性别、军种、级别、年龄和军龄上的发展特点，对特质焦虑得分在性别( 2 个水平) 、年龄( 8 个水平) 、军龄( 6 个水平) 、军种( 3 个水平) 和级别( 3 个水平) 5 个因素上的差异性进行多因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不同性别( F =16． 389，P ＜0. 01) 、年龄( F =2． 229) 、军龄( F =3． 368) 、军种( F = 15． 553) 和级别( F = 23． 008) 组间主效应具有显着的统计学意义( P ＜ 0. 05，P ＜ 0. 01) ; 性别与级别( F =3. 166) 、性别与年龄( F = 3． 495) 、性别与军龄( F = 4． 377) 有显着交互作用( P ＜0. 01) 。
2． 3 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的性别差异
青年军人性别间特质焦虑水平差异明显( T = 3． 46，P ＜0. 01) ，提示女性特质焦虑水平明显高于男性。进一步分析不同程度特质焦虑水平的性别差异发现，这种差异主要表现在重度特质焦虑( T =2． 74，P ＜0. 01) 。见表 2。【表2】
2． 4 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的军种差异
青年军人军种间特质焦虑水平差异明显( F = 15． 55，P ＜0. 01) ，陆军特质焦虑水平明显高于空军和海军( P ＜ 0. 01) ，空军和海军无明显的统计学差异( P ＞0． 05) 。军种差异主要表现在轻、中度特质焦虑水平上。陆军轻度焦虑明显高于空军和海军( F =10． 22，P ＜ 0. 01) ; 陆军中度焦虑明显低于空军和海军( F =6． 69，P ＜0. 01) 。见表 3。【表3】
2． 5 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的级别差异
军官特质焦虑水平明显低于士兵和士官( F = 23． 01，P ＜0. 01) 。性别和级别存在显着的交互效应，进一步分析不同性别的简单效应，结果显示，男性特质焦虑水平存在级别差异( F =13． 69，P ＜0. 01) ，军官明显低于士兵和士官; 女性特质焦虑水平存在显着的级别差异( F =5． 51，P ＜0. 01) ，军官明显低于士兵和士官。见表 4。【表4】
进一步分析级别间不同程度特质焦虑的水平发现，不同程度特质焦虑水平差异主要表现在: 轻度特质焦虑，士兵明显高于士官( F =4． 25，P ＜ 0. 05) ; 中度和重度特质焦虑，级别间未发现统计学差异( P ＞0． 05) 。见表 5。【表5】
2． 6 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的年龄差异
不同年龄青年军人总体特质焦虑水平存在显着主效应( F =2． 23，P ＜0. 05) ，19、20、21、22 岁特质焦虑水平明显高于23 岁组。方差分析显示青年军人性别和年龄存在显着的交互效应，进一步分析不同性别的简单效应，结果显示，男性特质焦虑水平存在年龄差异( F =3． 34，P ＜0. 01) ，19、21、22 岁特质焦虑水平明显高于 23 岁; 女性特质焦虑水平存在年龄差异( F =3． 94，P ＜ 0. 01) ，16 ～ 18 岁特质焦虑水平明显高于 25 ～ 28 岁。
青年军人年龄发展趋势，男性特质焦虑水平在 16 ～18 岁( F =24． 51，P ＜ 0. 01) 和 19 岁( F = 11． 019，P ＜ 0. 01) 显着低于女性。见表 6。【表6-7】
进一步分析不同程度特质焦虑水平的年龄特点发现，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年龄差异主要表现在中度特质焦虑上( F =4． 02，P ＜ 0. 05) ，19 岁和 25 ～ 28 岁特质焦虑水平显着高于 20岁，轻度和重度特质焦虑未发现年龄组间差异。见表 7。
2． 7 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的军龄差异
青年军人总体特质焦虑水平存在显着军龄差异( F =3． 37，P ＜ 0. 01) ，2 年特质焦虑水平显着高于 5 年和 6 年以上。方差分析显示青年军人性别和军龄存在显着的交互效应，进一步分析不同性别的简单效应。结果显示，男性特质焦虑水平存在军龄差异( F =4． 49，P ＜0. 01) ，2 年特质焦虑水平显着高于 1 年、5 年和 6 年以上; 女性特质焦虑水平存在军龄差异( F = 3． 75，P ＜ 0. 01) ，1 年特质焦虑水平显着高于 3、4、5 年。青年军人军龄发展趋势，男性特质焦虑水平在一年( F = 29． 93，P ＜ 0. 01)显着低于女性。见表 8。【表8】
进一步分析不同程度特质焦虑的军龄发展水平发现，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军龄差异主要表现在轻度和中度特质焦虑上( F =2． 79，P ＜0. 05) ，轻度特质焦虑水平 2 年显着高于 5 年和 6 年以上，中度特质焦虑水平 4 年显着低于 6 年; 重度特质焦虑未发现年龄组间差异。见表 9。【表9】
3 讨论
早在二战时期，军事心理学家就发现当面临战场威胁时，一部分士兵就会发生焦虑反应，有时甚至会出现“惊恐、木僵、技能下降”等心理行为紊乱。军事心理学家称之为战斗应激反应( combat stress reaction，CSR) 。为什么在同样的军事应激条件下，有的士兵焦虑反应较轻，并能很快自我调整，出现适应性心理行为反应; 而有的士兵却反应很重，甚至导致心理行为紊乱，无法调整。研究者认为易发生焦虑反应的士兵可能具有某种潜质，后来证明这种潜质就是特质焦虑，它在焦虑的发生、发展和恢复进程中起着重要作用，造成了战场焦虑反应及战斗应激反应的应对差异。
本研究结果显示，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表现出明显的性别、军种、级别、年龄和军龄发展特点。性别上，女性特质焦虑水平显着高于男性，这种差异主要在重度特质焦虑水平上; 军种上，陆军特质焦虑水平显着高于空军和海军; 级别上，无论男性还是女性，士兵和士官特质焦虑水平显着高于军官; 从年龄发展上看，青年军人呈“先升后降”的发展趋势，22 岁最高，23 岁最低。进一步分析不同性别的年龄发展特点，男性青年军人的发展趋势与总体比较类似，但女性青年军人的年龄发展表现出不同的发展特点，呈现“先降后升”的发展趋势，16 ～18 岁最高，以后缓慢下降，19 ～20 岁下降最快，21 ～22 岁基本保持不变，23 岁下降到最低，女性特质焦虑水平在 16 ～18 岁和 19 岁显着高于男性。
军龄上，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总体上呈“先升后降再升”的发展趋势，两个转折点分别是 2 年( 最高) 和5 年( 最低) 。在不同性别水平上看特质焦虑水平的发展，男性青年军人发展趋势与总体一致，女性呈先降后升的“U”型发展趋势，1 年最高，6 年以上次之，4 年最低。这样看来，低龄、低入伍年限军人的特质焦虑水平最高。这与刘素珍的研究结果类似。女性特质焦虑水平波动幅度更大，表现如低龄( 16 ～19 岁) 和入伍初期( 1 年) 特质焦虑最高，中期( 23 岁，军龄 4 年) 最低的特点。出现这种特点的原因可能是: 刚入伍的新兵，面临诸多生理、心理和环境的不适应，加之年龄偏小，心理不够成熟，处事能力较弱，面对的应激性生活事件多。23 岁或入伍 4 年后，青年军人一般是士官或初级军官，已适应军营生活，心理生理都比较稳定，应激性的生活事件也相对较少，焦虑水平较低。23岁后，军人特质焦虑水平又逐渐上升，可能是随着年龄和军人的增长，青年军人又将面临事业发展、职务提升、恋爱结婚等新的人生课题，这可能是特质焦虑水平上升的原因之一。
从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发展的性别差异来看，女性特质焦虑水平表现出“两头高，中间低”的特点，16 ～ 19 岁和 1 年军龄，以及 25 岁和 6 年以上军龄，女性青年军人特质焦虑水平显着高于男性。出现这种特点可能与军队的特殊构成和任务有关，军队是一个以男性为主体的特殊群体，任务是保家卫国，随时可能面临战争的威胁，男性既是任务完成的主体，又是部队依靠的对象，因此受到更多关注。而女性青年军人则是军人群体的少数派，主要分布于部队的后勤部门，容易被忽视，被边缘化，但女性一样承受着和男性一样的生理心理压力，而且女性生理发展还有其特殊性，因此，女性军人特质焦虑水平高于男性。研究还发现女性青年军人在中期( 23 岁和 4 年军龄) 特质焦虑水平比男性低的特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特点? 有待进一步研究。由此看来，部队的心理工作应特别重视低龄、低入伍年限和女性军人，帮助他们尽快适应部队生活，以降低其焦虑水平，促进青年军人心理健康。
近年来，有关特质焦虑的研究日益增多，研究更加关注特质焦虑的认知加工机制和神经机制等。
对军人的特殊人群，将来可能更需要关注特质焦虑的影响因素与形成机制，在行为、认知、电生理和细胞水平等多层次开展研究，探讨军人特质焦虑的预警与防护措施。
志谢 感谢王平、孟丹、唐龙军、王喜庆、张继春、王普杰、张德强、黄建毅、王海鹰、何立军、杨国飞、施洪生、胡爱玲、胡鸿群、王乃文、金国辉、李韩兵、郑廷、安东华、赵勇、陈学庚、俞建华、杨虹、颜修会等同志为本研究作出的辛勤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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